第569章问鼎(32)
血色晚霞下,李家军的士卒还在继续前冲。一边冲,一边操着各地的方言大声诅咒。诅咒对手,诅咒丧尽天良的上司,诅咒落在自己头上悲惨的命运。一名来自上党的士卒被陌刀砍中,惨叫着掉下了桥面。紧跟着,一名来自太原的年青人被长槊捅穿,挣扎着不愿意倒下。被另外一名对手用长槊又砸了一记,仰面跌倒,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空。
然后是来自离石的一位壮汉,在临死之前发出绝望的怒吼。趁着敌军愣神的机会,一名来自龙泉的年青人用长矛刺中了对方的身体。笨重的长矛捅穿了铠甲,肌肤,却卡在铠甲与肋骨之间无法再进一步。对面的洺州士卒伸手抓住矛杆往后拖,拖得长矛的主人将身体贴在了拒马上。几杆长槊交替捅来,结束了这场纠纷。来自龙泉的李家子弟战死,洺州长槊手重伤。
双方都舍生忘死,隔着几道矮矮的拒马互相攒刺。一方前冲,另外一方倒下。一方倒下,另外一方前冲。无止无休,没完没了。血,瞬间又汇流成溪,分不清那股来自洺州营,那股来自李家军。最后全部混成一道瀑布,沿着桥的边缘飞溅而落。河水接住了血瀑,河水也变得通红。晚霞接上了河水,晚霞也被染成了血色。血色的河流,血色的人,血色的大地,血色的苍天。一片令人无法窒息的血色里,炸响着两岸的战鼓,咚咚咚,咚咚咚,咚咚咚,咚咚咚,咚咚咚,咚咚咚,没完没了,无止无休。
冲上桥的两百士卒转眼间就损失了七七八八,对岸的拒马却一道也没被攻破。陈良诚回头望向柴绍,大将军能给自己一个暗示。哪怕那催命的鼓声稍有停顿也好,他就立刻回冲上去,抱着明法参军的大腿哭喊,求情,不管别人如何嘲笑自己妇人之仁,把剩余的袍泽全撤下来。
但是,鼓声始终没有间隙。仿佛根本没看见桥面上的惨烈搏杀,左翊卫大将军一下又一下,将鼓点敲打得如痴如醉。慈不掌兵,慈不掌兵,慈不掌兵。死百十号人算什么?如果现在就命那些家伙撤下来,今后就甭想让他们面对任何恶战。功名但在马上取,功劳也是血里边飘起来的。只要最后的胜利属于自己,任何付出都值得!
既然如此,那就让我一起去吧!陈良诚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与泪,不再祈求鼓声能停下,而是自己走上了木桥。他理解柴绍为什么要催着这么多人去送死,对于一名合格的将军来说,只要能获取最后的胜利,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都无可指责。况且如果对于怯战者姑息纵容的话,也会影响整支队伍的战斗力与士气。可现在战死的那些,都是他平时一口锅里搅马勺的弟兄啊!大将军柴绍可以无动于衷,他陈良诚却无法视而不见。
鼓声还在继续,但喊杀声却已经渐渐稀落。亲眼目睹了身边的袍泽一个个被陌刀砍成数段,残留在桥面上的数十名李家子弟士气越来越低。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,转身向后便逃,剩余的弟兄立即尾随而上。放弃了敌人,放弃了荣誉,奔向南岸自己人的屠刀。
“停下,不能退!”窄窄的桥面已经被人血涂满,几乎是一步一滑。陈良诚跌跌撞撞向前,一边走,一边大声呼喊,“弟兄们,不能后退,要死也死在桥上!”
退下来的士卒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,木然地从他身边跑过。不管
第569章 问鼎(32)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