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棂外的月光斜斜地淌进来,在红木桌面上洇开一片淡淡的银辉,恰好落在那只巴掌大的玉盒上。“啪嗒” 一声轻响,黄铜搭扣弹开时带起的气流,让林小婉鼻尖萦绕的药香都颤了颤 —— 那是苍术与当归混合的沉厚气息,混着玉盒本身经年累月浸透的凉意,在这寂静的诊室里漫开。
小姑娘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猛地扇了扇,往后缩的动作带得椅子腿在青砖地上划出细响。可下一秒,那双眼眸里跳动的好奇便压过了胆怯,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身,辫梢系着的红绳随着动作滑到肩头,与玉盒里的那抹红遥遥相对。深蓝色绒布像被夜色浸染过的湖水,衬得那枚银铲愈发温润,铲头的雪莲花瓣脉络分明,仿佛还沾着雪山的清寒,连尚未完全舒展的花瓣尖上,都能看出匠人细细錾刻的绒毛。
“这是……” 林小婉的声音里裹着气音,尾调微微发颤。她的指尖在离银铲寸许的地方悬着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仿佛眼前不是件器物,而是朵刚从冰缝里绽放的雪莲,稍碰即碎。诊室里的药柜太高,顶层的抽屉总需要踮脚才能够到,可此刻她连呼吸都放轻了,生怕粗重的气流会吹走这片刻的恍惚。
苏瑶抬手时,袖口的盘扣轻轻撞在玉盒边缘,发出细碎的脆响。她指尖捏着银铲柄尾的红绳提起,那抹艳色便在月光里荡开小小的弧度,绕到腕间时,与她常年切药留下薄茧的手腕相映,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。“你师祖爷年轻时用的药铲。”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,带着回忆的温沉,“他总说雪莲这东西,生在极寒之地,性子比冰棱还烈,非得银器才能镇住。”
银铲在月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,苏瑶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铲头的雪莲:“瞧见这铲刃内侧的小缺口了吗?那是当年在慕士塔格峰,他为了挖一株卡在冰缝里的雪莲,硬生生用这铲头凿了半宿冰岩。” 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林小婉辫梢的红绳上,那颜色与银铲上的红一般炽烈,是去年林小婉拜师时,她亲手系上的。
“那株雪莲根须冻得硬邦邦,像块黑炭,” 苏瑶的指尖划过铲柄上细密的防滑纹路,那是岁月磨出的温润,“他就把这银铲揣在怀里焐着,用体温一点点化开冰碴,再小心翼翼地铲开周围的冻土。回来时整个人冻得说不出话,怀里的雪莲根却带着暖意,后来泡在药罐里,救了山里患了急病的娃子。”
林小婉的指尖终于轻轻触到了银铲,冰凉的金属感顺着指尖爬上来,却奇异地不觉得冷。她忽然注意到铲柄末端刻着个极小的 “砚” 字,是师祖爷的名讳。红绳在她手腕上绕了圈,与辫梢的红绳交叠在一起,仿佛有股暖流顺着绳结漫进心里,让她想起去年大雪天,苏瑶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,教她辨认雪地里冻僵的草药。
暮色漫进窗棂时,苏瑶的指尖与林小婉的掌心轻轻一碰,那枚银铲便落进了姑娘温热的手心里。银器特有的凉意顺着指缝漫上来,却奇异地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—— 像是雪山顶上被太阳晒过的冰碴,又像是谁揣在怀里焐了半宿的温度。
林小婉下意识地收紧手指,铲柄在掌心硌出浅浅的纹路。她低头去看,忽然发现光滑的银面上刻着行极小的字,笔画被岁月磨得发亮,像是蒙着层薄薄的月光。她把脸埋得更近了些,鼻尖几乎要碰到银铲,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出来:“守…… 正?”
话音刚落,脑子里忽然 “嗡” 地一声。她想起去年在师祖爷的旧书箱里翻到的那本药经,泛黄的扉页上,正是这两个字。那时她还小,只觉得笔尖扎得纸页发颤,墨色深得像是要渗进木头里,却不懂那横折弯钩里藏着的力道。可此刻指尖抚过银器上的刻痕,那冰凉的触感竟顺着血管漫到了心口。
“师祖爷说,” 苏瑶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,带着药草般的温沉,“当年在雪山上,他见过太多被风雪打垮的药农。有人为了一株千年雪莲,敢把绳梯系在冰棱上;也有人为了省力气,用铁铲去掘雪莲的根,结果药性全破了。” 她抬手,指腹轻轻点在 “守正” 二字上,“他说这银铲要守的,从来不是什么规矩,是挖药时不能伤了根须的心,是配药时不敢少了半分剂量的本分。”
林小婉忽然想起师祖爷的画像。画里的老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手里正握着这把银铲,眼神亮得像雪地里的星子。那时她总觉得那眼神太烈,此刻才懂,那烈气里藏着的,原是对草木的敬,对人命的重。
她抬手,将银铲贴在脸颊上。冰凉的金属贴着滚烫的皮肤,倒让眼眶先热了起来。辫梢的红绳垂下来,与铲柄上的红绳缠在
第369章 惊了药性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