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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林小婉放下莲子羹碗,瓷碗与木桌相触的轻响里,她看见自己磨玉时留下的指痕 —— 左手虎口处有道浅淡的月牙形压痕,是常年捏刻刀磨出的,此刻被月光照得发亮,像枚戴了多年的银戒。她忽然想起苏瑶的手,指腹上布满交错的纹路,有熬药时被药汁浸出的黄,有绣线勒出的浅沟,还有给玉料抛光时蹭上的青白色粉末,那些看似杂乱的痕迹,其实是时光写下的注脚,每一道都藏着故事。
     “您看这玉屑。” 林小婉起身从木盘里捻起一撮,玉屑在月光里泛着细碎的光,像揉碎的星子,“前阵子总嫌它们没用,扫起来还费劲儿。” 她把玉屑撒进窗台上的花盆里,那是盆养了半年的文竹,根系总也长不壮,“今早发现,盆土表面结了层细密的光,根须竟顺着玉屑的纹路往深处钻了。” 苏瑶笑着凑近看,果然见文竹的根须缠着玉屑,像给纤细的白丝镀了层青釉,“玉性凉,却养根,就像你师祖母的绣线,看着软,缝在帕子上却能经住年月磨。”
     灶上的药罐还温着,罐口飘出的水汽里混着枸杞的甜。林小婉走过去掀开盖子,药汁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,像揉皱的绵纸。“您每次添枸杞都只放七颗。” 她数着罐底沉落的红果,忽然想起自己初学磨玉时,苏瑶总让她每天只磨三刀,“那时觉得您太较真,七颗枸杞能顶什么用?” 苏瑶往罐里添了勺泉水,水汽腾起时模糊了她的老花镜,“你师祖爷说,药里的回甘不在多,在寸寸浸。就像他磨银铲,每天只在刃口磨三圈,说是‘让银记得自己该去的地方,结果那把铲用了三十年,铲头薄如纸,却从没崩过口。”
     林小婉望着墙上挂着的残绣,帕子边角已经泛黄,绣到一半的玉兰却依旧鲜活,针脚歪歪扭扭的,像个初学步的孩子。她记得苏瑶说过,这是师祖母生重病时绣的,那时手抖得厉害,线总也穿不进针孔,却每天都要坐在窗边绣上半个时辰。“我原以为这帕子废了。” 她伸手轻轻抚过绣线的断处,那里有根线头翘着,却恰好绕住旁边的玉兰花苞,“直到上次给玉料描纹样,忽然发现这歪针脚,比我画的任何线条都有劲儿。” 苏瑶拿起帕子往玉料上比,残绣的玉兰与玉料上的雪莲根须竟严丝合缝,像早就在时光里约好了要相会,“你看,时光从不让用心的东西真的废掉,它只是换个地方让它们接着长。”
     月光顺着窗棂淌进来,在磨玉的木桌上铺成层薄纱。桌上散落的玉料碎屑、绣帕的线头、药罐里溢出的药渣,在光里连成了串。林小婉忽然看见,玉屑的反光里映着绣线的影子,药渣的纹路里嵌着玉料的青,那些看似不相干的细碎,其实早被时光悄悄织成了网。就像她磨玉时掉的屑喂了文竹,苏瑶熬药剩的渣肥了花盆里的土,师祖母没绣完的花,终在玉料上开得更盛,“原来传承不是把东西原样存着。” 她轻声说,指尖抚过木桌边缘的刻痕,那是苏瑶年轻时记药名刻下的,此刻被她的指温焐得发烫,“是让每一点细碎都找到该去的地方,在新的日子里接着发芽。”
     苏瑶端起温好的药汁,用残绣的边角擦了擦罐口,帕子上的玉兰沾了点药汁,竟像沾了晨露般生动。“你师祖爷的银铲后来传给了药农,” 她把药汁倒进青瓷碗,“听说现在还在山里挖药,铲头磨得能照见人,却总在铲柄处包着块绣帕 —— 是你师祖母后来补绣的,上面的玉兰花,刚好遮住银铲的裂纹。” 林小婉接过药碗,药香里混着绣线的草木气,忽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,像她攒了三个月的玉屑,像苏瑶每天添的七颗枸杞,像师祖母歪歪扭扭的针脚,都是时光藏在日子里的糖,要慢慢品,才尝得出醇厚的甜。
     林小婉将最细的砂布凑近鼻尖,闻到上面混着玉的清冽与木头的温香 —— 那是她磨玉时垫在底下的樟木板留下的。砂布边缘卷着的毛边像圈柔软的裙裾,是被无数次打磨动作熨帖出的温顺,就像师祖爷那把银铲的柄,被岁月摩挲得比丝绸还滑,却依旧带着金属的骨。
     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攥着银铲的模样。铲头的凉顺着掌心往上爬,却在穿过指缝时被手心里的汗焐热了半分,像冬夜里贴在窗玻璃上的手,凉与暖在触碰处凝成层薄薄的雾。那时师祖爷总说:“金属记人心,你对它热乎,它就给你留三分暖。” 此刻摸着砂布上的玉屑,忽然懂了那暖不是来自金属本身,是握着它的人,把日子的温度一点点焐进了凉硬的质地里。
     药柜最下层的抽屉深处,露出半截樟木板,上面布满细密的凹痕 —— 是历年磨玉时,砂布与

第375章 环环相扣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