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“也许他真的不知道。”
“怎么会?无论从什么角度看,他都极为可疑。”斯内克摇头,“这几天我们仔细的分析了他的情况,越想越觉得奇怪。”
“哦?”
“首先,他的身体状况,可以说极为健康,甚至比我们这些人都健康。”斯内克说,“除了右小腿有骨折的痕迹之外,全身无病患。骨折估计是十岁以前发生的,治愈良好。另外,左上臂有出痘的痕迹。”
“出痘?!”
“是,不是土法种痘,而是专业级的天花疫苗注射,伤口极小,时间估计也在十岁以前。”
“那就是四十年代……”
“那会我们自己的情况都还没这么好。”斯内克说,“要不是他是个亚洲人,要不是在海滩偷渡者人堆里发现,要不是他自己都承认不是美国公民,我甚至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的亲属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体格匀称,看来经常锻炼。”斯内克说,“不过应该不是重体力活或者军事训练,看不出拥有格斗技巧,也没有常见的劳损。”
“中国人很神秘的,格斗的事情很难说,你看那个布鲁斯;李(李小龙)……”
“和我一起的人都是内行,他们说看不出来应该就是没有。”斯内克反驳,“中国功夫毕竟不是魔法,肯定是需要长期大量练习的。”
“嗯,继续。”
“据我们分析应该是休闲之类的运动,”斯内克说,“用来消磨时间锻炼身体的那种。”
“钓鱼?”
“好像不是,那是锻炼耐心的。”
“骑马?”
“好像还不是,那是锻炼屁股的。”
“高尔夫?”
“好像也不是,那是锻炼钱包的。”
“游泳?”
“这就不知道了,偷渡的怎么能不会游泳呢?”
“不是说他是被其他偷渡者拖上海滩的么?”
“他连嘴里都没有海水,不是因为窒息而昏迷的。”
“因为什么?”
“没检查出来,”斯内克说,“医生说就像睡着了一样,睡得很沉,吵不醒的那种。”
“睡着的时候被人扔下海?”
“这就不知道了,偷渡船早就没影了,那片海区连块木板都没有。”
“……继续,你说是什么运动?”
“不会留下明显特征的运动,比如球类。”
“网球?”
“他肩膀并不粗壮。”
“保龄球?”
“他手腕并不粗壮。”
“橄榄球?”
“他脖子并不粗壮。”
“……”
“也许是篮球什么的,”斯内克见到上司要发飚,赶紧圆场,“总之我们不知道。”
“嗯,这是‘首先,其次呢?”明显压着火问。
“其次,这家伙说话很可疑,”斯内克说,“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。”
“听你说他的英语不好?”
“对,他自称英语不好,总是让我们说慢点,”斯内克说,“也许是装的。”
“装这个有什么用?又不是装完全不懂!”
“是,是,您说得对,他的英语确实不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后来我找了中国人一起去,发现他不懂广东话——也许是装的,也许不是——说标准汉语确实非常流利。”
“噢。”
“看来他有足够的准备自称是中国人。”
“为什么不是从小在中国长大?”
“这个,除非是被中国父母收养,从小接受中国父母的教育——”斯内克解释,“否则随便那个中国人都能看出区别来。”
“……”
“他自称中国人,表现得也像个中国人,和我一起去的人也认为他是个中国人,我虽然怀疑它不是个中国人,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。”
“……”(青筋暴露状)
“这家伙非常健谈,如果不是需要翻译,估计我们一整天都插不上嘴。”斯内克赶紧说,“谈话内容极为广泛,只要我们稍微提到一点什么,立刻就能就题发挥,长篇大论的说下去。”
“就是说,你们本来是去询问的,结果反而成了听他的演讲。”
“是啊……真是令人愉快的谈话啊~~~,”斯内克露出了向往的表情,“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聊天了……”
“嘿!嘿!”
“啊……我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,”斯内克赶紧把脸一板,用手指向办公桌上一份厚厚的材料,“对话记录在这里。”
“分析结果呢?”
“很重的北京口音,他自己也并不掩饰这一点。”
“你在暗示他来自共产党中国?”
“不敢肯定,在台湾也有许多人有北京口音,海外也有不少。共产党推广的标准汉语和国民党一样,都是北京口音为主。”
“那从说话的方式来看,能不能估计一下生活的地域?”
“呃……不能,很遗憾。”斯内科摇头,“遣词造句根本和现有的中文资料——口头的和文字的——关系不大,两岸的常用口气都没有出现。”
“哦?这倒是奇怪。”
“看起来就像是隐居生活了几十年,完全没有受到当代政治的影响。”
“……”
“看来这家伙肯定是个语言学的专家,水平不低,至少比我们这里的中文专家要高。”斯内克说,“而且态度非常自然,就象日常生活中的对话一样。”
“……”
“按理说,无论谁到了这种情况下都不会不漏破绽的谈笑自若。可他对待我们就跟对待去探病的朋友一样,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。有几次我都产生错觉,真以为他是朋友,不是调查对象。”
“……”
“看来这家伙还是个心理学专家……”
“听你这么一说,我也觉得这个人很可疑。”
“是啊,真的很可疑。”
“确实可疑。”
“太可疑了。”
“……好了,还有么?”
“暂时没有了,要不要我过几天再去一次?”
“不用了,估计去也没有用……你查了失踪的记录了么?”
“没有相吻合的,”斯内克说,“国内失踪的亚洲人只占一小部分,都已经排除了。”
“就是说,不会是失去记忆的美国公民?”
“对!这一点可以保证!”斯内克肯定的说,“不过,外国公民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。”
“不管了,反正是亚洲人,在外国也不会是什么担待不起的大人物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
“明天就让他出院吧,送到监狱和那帮偷渡者关在一起,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事。”
“ok!”斯内克高声回答。
“对了,把你的报告给我,关于这个人的。”
斯内克犹豫了一下,把手里的两页纸递了过去。
第一页上写着简况:
姓名:含;范(自称,未确定)
性别:男(自称,已确定)
年龄:26(自称,未确定)
身高:5尺10寸
体重:180磅
剩下的许多栏目都是空白。
第二页上写着结论:
关于此人——
正如我们知道的,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,有些事情我们知道我们应该知道。我们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,那就是说,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。但也有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,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,我们就是不知道。
“这是什么?!”
斯内克夺门而出,落荒而逃。
(第零章完)
注:
1,关于天花疫苗,虽然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就宣布消灭了天花,各国都停止接种。但是八几年范含本人小时候(已经到了可以满世界惹祸的年纪)还是打过针,发过几天烧。现在的孩子当然是不接种了。
2,关于斯内克的报告,结论部分完全抄袭了美国国防部长拉斯姆菲尔德的著名发言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》,呵呵,经典!
第零章 来了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