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书彦抿着唇,沉吟片刻,“我承诺你,不带走孩子。”
他这话不管用,季丞娆仿佛是魔障了,听不见他刚刚的承诺,另启了一个话头。
“你想见孩子也可以。但是你要保证,见了他之后,绝对不会带走他,也绝对会照旧签下这份领养合同。”
他何至于去和他抢一个孩子的领养权呢?
梁书彦还有些无奈,却也是理解季丞娆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对,于是只能捏了捏眉心,应了一声,“好。”
两人和解达成一致,这样的状况自然是院长愿意看到的,很快她就叫人牵着,即将被领养的小男孩高高兴兴的进来了。
这孩子有着和梁书彦极为相似的眉眼,若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,别说他自己不会信,至少旁人也是不会相信的。
院长在带孩子进来后,视线在两人间左右摇摆了一会,最后还是自觉的退出房间,留给两人独处谈话的空间。
季丞娆的手从刚刚看到孩子进来后就一直在颤抖,这会儿将孩子拉到自己面前,拽着对方衣角的手青筋暴露。
“孩子你也看见了,现在可以签署这个领养的合同了吗?”
梁书彦没说话,目光似乎一瞬不动的定在那个孩子身上,修长的手屈起,指节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。
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这是他在谈判里发怒的前兆。
而不巧,现场的季丞娆就是十分熟悉他的人。
剑拔弩张的气氛,似乎给孩子带来了巨大的恐慌和不安。
他无意识的往季丞娆的怀里躲,但由于身高原因,头只能堪堪到他的腰际附近。
不过这也足够了,孩子流出的眼泪,泅湿了他身前的衣服布料,即便如此,他的双手还依旧紧拽着季丞娆的衣服,怯怯的喊了一两声,“季爸爸。”
孩子不安脆弱的神情看的季丞娆几欲落泪,他扶着孩子的小肩膀,蹲下身子,耐心的将他揽入怀中,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,“没事,子安,没事的。”
这样看起来,这场谈判还没有开始,倒像是梁书彦先欺负了这两人一般。
果不其然,没一会儿,等孩子的情绪稳定后,季丞娆便红着抬起头来看梁书彦。
“梁书彦,收起你的架势,我们子安还这么小,经不起你这么吓唬。”
像是为了应证他所说的话一般,孩子有怯生生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身子。
梁书彦叹了口气。
面前的情况着实有些棘手,他又将视线放到那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子安脸上打量了片刻,无声的妥协。
“说说吧,这个孩子怎么回事?”
梁书彦自然不会傻到认为,那真是他自己的孩子。
可是事实又摆在眼前——他和这个叫子安的孩子,实在太过相像了。
季丞娆冷着脸,牵着孩子坐到沙发上安抚了片刻,这才重新开口。
“怎么回事?这你就该问问你们前梁总了。”
这大概又是某桩梁父留下来的风流债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,梁书彦的父亲的确可恨。
他花心,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,四处留情,却从不负责任。
这几年都还好,因为梁父被梁爷爷狠下心来送进去监管起来了,前些年里,带着孩子跑来找梁书彦要赔偿的人不计其数。
梁书彦又将目光重新回到这个孩子身上。
他看起来很瘦小,大概四、五岁的样子。
大概有些怕生人,当然也可能是刚才被梁书彦的态度吓到了,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害怕的低着头,牙齿将嘴唇咬得青紫。
梁书彦语气丝毫未受影响,依旧淡淡地陈述事实。
“他是我们梁家的孩子。”
这句话让季丞娆警惕了起来,将怀中的子安搂的更紧,对着梁书彦摇头。
“你们照顾不了他,我们把他带出来的时候,他已经被虐待多年,十分惧怕生人,现在也就只有我和园长可以亲近他而已。
何况你公务繁忙,经常需要顾及公司,肯定管不上这孩子。”
季丞娆说着,将孩子背上青痕交错的伤口展示给他看。
“他需要的是陪伴,是呵护,是关爱,是健全的家庭,而你都给不了他。
你和我们不一样,我们已经联系了收购公司,打算变卖季家国内的市场,准备长期定居国外。”
这意思,看来就是下定决心要与梁家划清界限。
梁书彦有些意外,扬了扬眉,“你们决定好了?”
“你现在问我这些话,是在表达不满吗?”
季丞娆看着梁书彦,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其他的情绪来。
季家的产业链重心,确实大部分都在国外。
但如果不是国内这边有梁书彦在帮忙撑着,公司恐怕很难熬过那几个经济萧条的冬天。
或者换种说法,若是那几年离了梁书彦,他旗下的不少产业都会倒闭。
所以现在说独立,无异于在异想天开。
“公司是你们的,该怎么管理也是你们的事情,我无权干涉。既然你们已经做好决定,便祝你们事业红火。
至于这个梁家的孩子……”
梁书彦低下头,看着对方被迫展示在自己面前的伤口,微微皱眉,“你说的不错,我确实无法给他你所说的那些条件。
他在成长过程中受到的虐待和损伤,以及所缺失的那些关爱,我们都会折合成精神损失和抚养、医疗费,不定期的打往你的账户上。
既然你已经决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,还请劳烦你以后费心了。”
季丞娆愣愣地看着他,连护住孩子的手都僵住了,一动不动悬在半空中。
他似乎丧失了行动能力,什么都做不了,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书彦从怀中捞出一支笔来,在那份领养合同的某几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动作干脆利落,就如同他在对待每一份合同时那样的公事公办。
第六十七章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