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景湛潜在小院隔壁的屋顶上,俯身盯着院内。
许是心思恍惚,他并未留意,身后不远处,有一矮个高手跟着他。
正是当日在醉春楼外跟踪顾青丁晚梨,又同如烟娘子交手那人。
他本欲跟得再近些,可方一动脚,崔景湛那头似有察觉,他隐约瞧见崔景湛略微侧头,索性纵身跃下,匿入往来人群中。
崔景湛这一回头,什么也没见着,周遭偶有野猫扑过,他只道自己过于心惊,一时错听。
见身后无人,四周没有异样,崔景湛轻声提步,入了后院。
沿着墙边游廊,他缓缓靠近燃着烛火的正屋,附身贴耳。
屋内隐约传来响亮的稚嫩声响,是一男一女两个幼童,正嚷嚷着不要回房歇息,想同阿爹阿娘再多待会。
“娘亲,阿爹,你们一齐给我和妹妹讲故事好不好,娘亲讲得一点都不吓人,阿爹总是敷衍我和妹妹。你们一道吧!”
“胡闹!”一声装作嗔怒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。
“相公,一道就一道,这小子怕是想听戏了。”紧接着是有人起身,柔声劝慰的动静。
“罢了罢了,你们今儿想听哪个话本子?”中年男子的声音柔和了些许。
透过窗纸,崔景湛隐约见着,两个幼童各自坐在阿爹和娘亲腿上,一家子围在茶桌边,就着桌上的酸梅汤和茶点,小声嬉闹。边上应是乳母还是侍女,轻轻摇着蒲扇。
一旁烛火摇曳,人影微晃,崔景湛双眸渐润。
十七年了,这宅院想必早就卖了出去,如今住着的,已是不相干之人。
平头百姓最为普通的一日,自己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,如今竟是趴在墙头窥探。
崔景湛苦笑几声,眼前不再模糊。他凝神静心,潜于暗处,只待这一家子入眠。
转眼夜深,院子前后都没了动静。崔景湛思索片刻,从后院的园子里开始寻起。
但凡是近来被动过的花草土木,都没什么蹊跷。要找的,便是那些连宅子的新主人也不会动,更不会留意的地方。
崔景湛的视线落在园子里的香樟老树上。
打他记事起,这树就在此,不曾挪窝。
多少个日夜,阿娘坐在树下秋千上,仰头盯着香樟树枝,叶子一片一片落下,积雪,抽芽,发新枝,变得更加浓密……
自己不懂,一棵树而已,为何阿娘能年复一年地盯着瞧,时而沉默寡言,时而眼露笑意,就连自己出门一整日,夜里才归家,浑身全是污糟,她也甚少发觉。
现下崔景湛自是琢磨明白,娘亲在等阿爹来。
就算是想明白了,崔景湛心中亦是不忿。若他二人眼中只有彼此,为何阿爹不将阿娘迎回府中?就算不为正妻,也比养在外头的外室强上百倍。
若他二人不爱自己,为何又要生下自己?
都说母凭子贵,可为何有时娘亲看向自己的眼神,又带着幽怨?好似自己会为她带来霉运?
崔景湛指尖掐向掌心,快要渗血,心里头才清醒些。他轻声走到香樟树下,沿着树干看了一圈,应有很久,无人动过此处。
他抽出佩刀,飞快探查四周,没有发现。
第186章 旧宅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