迢迢山西谷，破败的林间跳跃着两道身影。
一记剑意过来，温韫一个转身，顺带从袖中祭出了一柄长剑，回击了过去。
两剑交锋，使那平和的风在掣肘中化成凌厉的剑意，震得四周枯枝头为数不多的叶子都尽数落了下来。
寒眠持剑落在枝上，温韫持剑落在一块土堆上。
片刻，寒眠问：“你礼貌么？”
温韫皱了皱眉：“什么？”
这玩意儿追杀了他近十里，将他累得差点现原形，这下子问他礼不礼貌？
他转念一想，忽然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：“博士待我礼貌，我自然待她礼貌，她冲我笑，我就冲她笑，这怎么就不礼貌了呢？”
寒眠面无表情，幽幽道：“你踩到别人坟了。”
温韫：“……”
他低头一看，好家伙果然是一个坟包。
他退身出一丈，结果又落到了另一个坟包上，他放眼四周，只见此地入眼之处尽是坟包！
原来不礼貌说的是这个不礼貌。
温韫提起戒备，问：“你把我引到这坟岗做什么？”
寒眠死盯着他，道：“刚翻过黄历，今日宜动土，入殓，安葬。”
“……”温韫皮笑肉不笑，晃了晃手中的剑，道：“你要就地把我埋了？你会么？”
剑光闪烁，寒眠的目光转而落在了温韫手中的那柄剑上。
这剑，通身连带剑柄都为流光银，剑柄上原本应嵌着什么稀罕物的地方已经残缺了，剑身长三尺，刃身薄韧，看着就是寻常的银剑。
这剑，寒眠认得，先前被他用夜罗藤断掉的那把是假，如今这把却是货真价实。
它有覆邪剑的剑灵。
确切地说，只是一片分身。
覆邪剑流传千年，早已没了巅峰时的光彩，已经成为了一副没有剑灵的躯壳，如今却依旧如神一般被那帮老道士们供奉在万道仙盟里，还可笑地专门给它盖了一座庙。
那可不是寒眠的剑，寒眠却比它的主人更加地熟悉它。
因为，他曾被这把剑杀死过无数次。
那横越千年零零碎碎的记忆里，总是有它阴魂不散的身影。
它配在天选之子腰间。
它握在人间正义手中。
可搬山倒海，可降妖镇魔，可敕神斩星。
最后，一剑插在世界最邪恶的恶魔颅顶之上，灭其元神，给人间带来一片祥和安宁。
……
这是他无论如何，不择手段，爬也要爬去毁灭的东西。
温韫道：“我的剑，无眷剑，好看么？”
寒眠沉默地盯着他。
温韫又问：“你想要这把剑么？”
寒眠道：“你，是谁？”
温韫笑了笑，道：“假如你肯保持好奇心，那我就明天再告诉你，所以你今天最好不要杀我。”
寒眠也扬起了分不达眼底的笑意，道：“我今天，是一定要杀人的。”
温韫收敛了笑：“这么执着？”
寒眠道：“暂时不是你。”
——
迢迢山东谷。
清河脱开了揽星的投怀送抱，退开三尺。
揽星盯着他。
清河道：“你说过，不愿我再碰你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，所以，你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？”
揽星弯起了嘴角，眼中闪烁着莫名的，兴奋的光芒。
清河迎着那目光，藏于袖中的拳紧了紧，他道：“我能问一个问题么？”
揽星道：“你问吧。”
清河问：“你约我来此地，又哄我不带神念珠，是不是想杀我灭口呢？”
此开门见山的一问，着实叫人有些吃惊。
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转，四周如死寂一般地沉默。
揽星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清河，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通体发红的珠子，那粒殷色躺在她白皙的掌心，带着诡异的美感。
揽星道：“你瞧，我替你带来了，你当然不会像暮涟一样，悄无声息地死去，等你死了，大家会第一时间知道的。”
清河倒吸了一口凉气，浑身开始颤抖，他失声道：“即使我毫无条件，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，你也要将我除之而后快！”
揽星眸色沉了沉，道：“世界上唯一毫无条件，坚定不移站在我身边的人，都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，而你，又凭什么说这种话？”
清河嘴唇打着颤，痛斥道：“你杀死了暮涟！”
“哦？”揽星歪歪头，道：“你错了，是你杀死了暮涟，你还为了掩盖事实真相，伪造出她炼丹猝死的假象，时隔三年后，暮涟的鬼魂来找你啦，她将你引至她的坟前，她将你粉身碎骨，为她偿命。”
“粉身碎骨……”清河面色发白，指了指自己，“我，会死得这么惨么？”
揽星满脸的天真：“不死的惨一点，怎么会像是厉鬼做的呢？”
清河摇了摇头，抬起手指，指向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：“你才是厉鬼，你才是真正的厉鬼！”
揽星失了笑，甚至于咯咯地笑出了声，也学他，指了指自己：“我？怎么会呢？”
她悠然转了个身，刹那间，数道白色的长绫从她袖中、襟口、衣摆飞身而出，邪性地舞动着，将她整个人环绕在其中。
那白绫舞成数瓣，恍如一朵盛开的白莲，揽星在其中翩然地舞动，像极了翩翩出尘的白莲仙子。
“我多好啊，我冰清玉洁，我善解人意，我先世人之忧而忧，后世人之乐而乐，我本应被所有人向往，这不就是你眼中的我，这不就是你们眼中的我么？我多么地好啊。”
清河怒目而视：“一切都是假的！你竟敢……你居然，骗我，骗我感情……”
“我骗你感情？”揽星控制不住地嗤笑出了声，她旋即停止舞动，那数道白绫也浮在空中，待听差遣。
“你有资格让我骗你感情么？你自己蠢，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，你算个什么东西？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骗你？”
顿了顿，她眼中诡异的光彩又骤然消散，双肩垂软下来，像是失魂落魄般，那些白绫似乎感应到主人心态，也焉垂下来。
她喃喃道：“我最用心，欺骗感情的人，已经不在了，被我亲手杀死了。”
清河道：“我一直认为，你是失手杀了暮涟，现在我想，大概不是，你是……”
“故意的？”揽星打断了他，随后又问了自己一遍，“我是故意的么？”
那双漂亮的眸子左右转动，像是在思考。
最后如死灰一般地定住，她抬手抓住了头发：“对，我是故意的，我处心积虑，我费尽心机，不择手段，将她逼上绝路。”
说罢，那无悲无喜的目中悄然落下了一颗泪。
“我没有后路
第118章 第一片分身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