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楚茕从这位长老的眼神中看出,他后悔叫他们转过头来了。
在看到那张与义父一模一样的脸时,她依旧心起微澜,却也还算平静。
她先行客礼:“言长老。”
温韫歪歪头,也跟着随意地行了一道礼。
言归正看着温韫,撇撇嘴:“你倒是出落地人模狗样啊。”
温韫瞪大眼睛,指了指自己:“长老认得我?”
言归正没答他,又看向楚茕,笑道:“兔丫头,你不叫我爹了?”
此一时彼一时,软磨硬泡下,何颜已经将当年原委告诉了他,原来灵医族那叫楚茕的疯丫头便是他选中的宿主,心智不全的婴孩最适合寄舍,何颜将杜师侄女儿的魂魄寄在了这孩子身上,如今她这般模样,怕是外来魂魄已经完全替代了原主之魂。
他倒是很乐意当这兔丫头的爹,谁让他暗恋过她娘呢,郁将野这老魔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。
“爹?什么爹?”除楚茕外,其他人都很意外。
楚茕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,想了想,道:“那日炼丹过度……眼疾发作,认错了人。”
“是这样么?”言归正笑了笑,“那你我还真是有缘分,我看你倒是骨骼惊奇,光炼丹可惜了,不如你干脆认我做义父?我教你无上剑法啊。”
楚茕:“?”
众人:“???”
温韫侧声道:“博士,只怕你才是这爽文主角吧?”
蓝凤妩打断道:“言长老,天权惊雷一事,可是真的?”
言归正看了眼蓝凤妩,又抚了抚须:“道听途说罢了,真真假假,都离你我太远,不必放在心上,且潜心修道方是真举。”
蓝凤妩皱眉道:“言长老远游十数年,将这道听便途说的习惯带回山门,不怕以讹传讹,人心惶惶么?”
弟子怼长老,余下的弟子都捏了把汗:“师姐,别说了。”
言归正看了她眼,道:“那我这道听途说若是真呢?”
蓝凤妩道:“若是真,封锁消息之人想必有其因由,言长老如此,怕是不妥?”
“又是个嘴利的丫头。”言归正笑了笑,“不知你这剑,有没有你这嘴利呢?”
蓝凤妩眸色微暗,手扶上了剑柄,“不知长老可要赐教?”
见她举动,其余人皆心中惊讶。
“师姐……”
楚茕原先实乃真社恐人,最擅察言观色,此刻她从蓝凤妩的眼中洞察出了几分隐忍的恨意,而不是怒意。
她似乎是认识言归正的,且有仇。
言归正道:“我怕你这剑,比人心更不稳,便不与你试了。”
“是么?”蓝凤妩咬牙,手中暗劲竟是要出鞘,然而那剑却无动于衷,其实不然,修炼者用灵视可察,那剑身是在微微颤动的。
楚茕感受到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威压,她看向言归正,他的目光正淡淡落在剑柄上。
果然,言归正不让她出鞘,她便也连鞘都出不得,实力简直悬殊。
不多时,蓝凤妩松开剑柄:“内门剑比后,还望长老赐教。”
说罢,蓝凤妩转身待离开,又停住,转头问楚茕道:“我让你叫寒眠来找我,是你没叫,还是他不敢接我这一剑?”
楚茕道:“我不知你是谁,怎知令他找谁?若你实在技痒难耐等不到你口中的内门剑比,不如自己去找他比剑?”
对于寒眠的剑,楚茕无比自信。
温韫笑道:“我来替她翻译一下,她的意思是,阁下实在没什么名气,说不出口啊,不如阁下自己去找那位‘风头正劲的寒仙师?”
蓝凤妩表情触怒,双拳紧握,却没有再动她的剑柄。
她最终还是走了,走之前朝她两个师弟使了记眼刀,那两男弟子便匆匆拜别,遂随她而去。
“这派头,倒是比长老还大……”温韫看着那女子傲慢的背影,朝言归正道:“长老倒是还肯给她面子,剑师掉剑,可比不出鞘丢脸多了。”
言归正笑道:“那你错了,她那剑若出鞘指向我,我必死无疑,然我却想多活些时候,故而不让她出鞘。”
温韫迷惑:“您这逻辑自洽么?”
言归正笑笑不再说话。
楚茕心道,怕不是蓝凤妩那剑出鞘,言归正便会站着给她杀,那么,这言归正或许有万分对不起对方之处。
言归正转眼看向楚茕:“你又在转什么心思?”
楚茕道:“我在想,若真是天权惊雷,不是飞升不是神意,便十有八九代表着天命之子的出现,这消息又有什么好封的呢?”
言归正笑道:“你看这九州,天下制衡,可还需要什么天命之子?”
温韫道:“终究还是乱世未至啊。”
楚茕道:“我想这消息也封不了多久,没有永远的制衡,只有不间停的变数,想要这个消息传遍九州的人也大有人在。”
温韫道:“比如言长老么?”
言归正笑而不语。
温韫问:“看来言长老,很是期待这位所谓天命之子啊?”
言归正道:“我没有什么期不期待,只是我这人向来爱看变数,否则也不会四处云游,所以我倒是很乐意看见你们两个啊。”
闻言,楚茕和温韫不约而同地一阵心虚。
言归正哈哈笑起来,转身离开之际,又回头向楚茕道:“对了丫头,做我的干女儿,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考虑,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哦。”
……
回院中,温韫道:“你说那匹夫,是不是知道点什么?”
楚茕道:“就算他知道什么,你可能奈何他?”
温韫道:“他可是个元婴大圆满,虽表面不学无术,剑术造诣却在星尘剑派排前三,我怎么奈何他?就我这纯阳之体,也至少得再给我三五年吧。”
楚茕道:“听你这么说,我倒是有点考虑他给我的建议了。”
“?”温韫迷惑道,“你难道自己没爹么?”
楚茕看他,正色道:“儿不嫌爹多。”
温韫:“…………”实乃我见过最没骨气之女主也。
转而,温韫又含笑道:“天权惊雷,劈的是寒眠吧?他突破了?好大阵仗啊。”
——
夜至,四处皆暗,房外看某处房间已经暗了,而里面却是灯火通明,这类结界也是屡见不鲜。
南镜水撑着脑袋,悠闲挑着灯芯:“你说,寒眠将天劫引至天柱,是为了营造自己是命定天修的假象。”
温韫道:“他倒是有几分聪明。”
南镜水歪了歪头:“那就看看他所期待的结果,合不合他的心意了。”
“可惜了博士,我可不想她被小魔头教得太坏。”
南镜水看他一眼,一双春水眸含笑:“怎么?你该不会对她动了情?”
温韫也笑:“说起来,情这一字,害人匪浅。”
——
“你该不会对她动了情?”
寒眠盘坐于千叶湖边的磐石上运转气海,倏然睁开眼,看向那水面。
那水中倒映的是他的面容,是他却也不是他,那已然是一副令他深感丑恶的嘴脸。
是否对她动了情?
这一问寒眠没作答。
魏奚又笑:“你可知,她为何对你这般死心塌地?”
寒眠道:“她喜欢我。”
魏奚嗬嗬地笑着:“她喜欢你什么?该不会是你那善良纯洁的心灵吧?”
“你倒不如期待她喜欢你这幅叫人望眼欲穿的皮囊,或者你这幅皮囊下勾人的身骨。”
“她常挂在口中的救世圣人,真的是你么?生来众望所归,圣明世代相传,举万千庙堂供奉?”
“你分明是人人得而诛之,世世不得好死的恶魔,生则人神共厌,死则大快人心!”
寒眠眉峰一敛,那倒映他的那片水竟碎成了两半,那幅丑恶的嘴脸变得更加扭曲,开始消散,最后他说:“你摆脱不了我的,我就是你。”
湖面归于平静,水中映出青年的面容,果然是一副叫人望眼欲穿的皮囊。
只是太冷。
忽然间眉头微敛,显然是不悦了。
他的翼骨又开始发痒,那对翼在这生涩的身体初初抽生出来后,被压抑着总是不舒服。
夜萦会意,从他的身体里生出藤触,本分地替主人挠痒。
何以解痒,寒眠的心已经开始发痒。
他叹息地心想,夜萦啊,有个人,在等我去亲她。
那愁容,又渐渐衍化成一分慵懒而诡异的笑。
第150章 天权惊雷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