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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,你是纯阳之躯,对么?”
      温韫微叹道:“厉害啊,你那讨债脸师叔还得摸一摸我骨才知道,你一眼就看出来了?”
      宋煜道:“我也是摸出来的啊。”
      温韫一顿,从树上跳了下来,皱了皱鼻子道:“你什么时候摸我了?我怎么不知道。”
      宋煜笑:“你替我把脉的时候。”
      温韫悻悻道:“那是我摸你,不是你摸我。”
      ……不对,怎么听起来都怪怪的。
      宋煜道:“总之有密切的肢体接触,我就能够明白了。”
      “……”也不密切吧。
      为什么和这个起点男主相处起来,气氛那么奇怪,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殷切地看着我?
      温韫聊回正事,“你应该知道,你多了一个师弟,且现在风头正劲呢。”
      宋煜收敛了笑意,他记得梦中温韫对自己说过的,幽都魔主的转世已经出现。
      而近日九州上发生的事情他也已经了解了大概,最轰动的屠山之变,寒山疫害,北野宗门纷纷倒戈…包括自己身中地煞。
      桩桩件件,于一不昭示着,九州要不太平了。
      温韫趁势问:“你要参加么?”
      宋煜道:“这两天,我应启程去封魔山了。”
      温韫道:“可你知道封魔山在哪里么?”
      和魔域一样,封魔山的位置也是玄虚莫测,没有具体方位,它可能出现在任意的一个地方,而掌握封魔山具体位置的,只有万道仙盟的长老席。那时宋煜跟随玄湖进入封魔山地境,仅是一场意外。
      宋煜若有所思片刻,恍然笑道:“睡糊涂了,我想,我会参加的。”
      宋煜下山去灵微堂时,和当日寒眠改头换面回山时一般,引发了一场不小的轰动。
      他以前的人缘极佳,天赋奇高,相貌顶好,性格又妙,沉稳又不乏朝气,气质矜贵却毫无架子,见过他的人无一不言他的好处……否则怎么会令当初的疯兔子着迷呢。
      没错,已经有许多人等着看戏。
      好事不出门,八卦传千里。
      如今有谁不知道那个十二阁来的女丹师就是寒眠被迫接盘的小妻子?又有谁不知道,这小妻子以前痴心着迷的,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宋煜?
      这瓜有料,山猹们蠢蠢欲动,其中数内门弟子所在尘归堂最甚,上课路上便迫不及待扎堆聊了起来。
      “听说了么?那母兔子如今不疯了,又开始记挂她的梦中情人宋师兄,甚至还特地为了他跑去了天枢十二学医,你看,如今这便迫不及待来我派救人了!”
      “怪不得呢!那日我见寒眠从缥缈峰下来时,他脸都绿了!”
      “何止是脸绿,我看浑身都绿!头上最绿!”
      “奇耻大辱啊!”
      “家门不幸啊!”
      “……”听到这话的寒眠,面无表情地踏上了逍遥峰的台阶。
      “别说了别说了!他来了!”
      众人即刻噤若寒蝉,只见那身穿真传弟子修炼服的青年目不顾他地踏上台阶,掠过一阵瑟风。
      但即使他只是路过,并不给任何人一个眼神,他的关注度也够高了。
      众内门弟子从大谈阔谈转为窃窃私语,幸好他们听说寒眠耳背。
      “我天,他长得可真好看,要是…”
      “要是什么?你清醒点。”
      “男人不可以,至少不能…”
      “我说……如今寒眠容貌这般,很难叫人不动心吧,那母兔子这看了还不迷糊?还要去管命不久矣的宋师兄么?听说他都半身不遂了。”
      “……”听到这话的宋煜,面带微笑地踏路上逍遥峰的台阶。
      “别说了别说了!宋师兄也来了!”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众弟子看着这位传闻中“天妒英才”的师兄走上了台阶,他看起来还有些虚弱,但眉目间已经神采奕奕,并不是什么半身不遂。
      与寒眠截然相反,宋煜的气质很亲人。就在大家心中的忐忑一点点消退时,他又朝众人打了个招呼。
      “早晨好。”
      弟子们简直如沐春风,立刻围了上去,十分热情:“宋师兄,你终于好了!我们真的好想你!”
      “就是,我们等你等的好辛苦!”
      宋煜:“……”虽然但是,我们素未谋面。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寒眠进入灵微堂,如常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。
      期间,他不意外地感受到了来自师兄们“殷切”的目光。
      以及身边同桌这位师弟兼大概是侄子。
      “师兄……你今天还好么?”
      寒眠看了他一眼,没有感情地问:“你有事?”
      姜垣小心翼翼地又问:“你没事吧?”
      忽然,寒眠没有表情的脸上咧开一个不明的笑,“你觉得呢?”
      “……”姜垣背脊发凉,硬着头皮安慰他,“虽说姑姑以前是很喜欢他,并且为之狂热过没错,但那个时候她失了智啊!你要相信姑姑对你的感情,他这次来缥缈峰治疗宋师兄是为了……”
      说着说着姜垣自己都不信了,声音越来越弱,也“为了”不出个所以然了。
      “是为了我。”寒眠突然说。
      姜垣:“啊?”
      只见寒眠目光游离,喃喃道:“她很想念我,想见到我,所以寻到了这个契机。”
      “……”
      姜垣瞠目结舌,他实在是佩服寒眠的自我说服力,看来根本不用他操心。
      只是……他现在觉得他痴情的小姑父兼师兄更加心酸了。
      他也只能尬笑一声:“啊对对对,你说的对。”
      宋煜后脚进了灵微堂的门,和在山下的境况一般无二,灵微堂真传师兄们一窝蜂涌了上去,围着久违的小师弟一番长短慰问。
      宋煜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情,耐心而又幽默地回答着他们每个人的问题。
      姜垣趴在桌上上,兔耳耷拉着小声感叹:“他人缘真好啊……”
      又转头望了眼寒眠,只见对方已经专心地开始低头看书,根本心无旁骛。
      姜垣凑近一点,道:“师兄啊,我永远站在你这边。”
      寒眠没有理他。
      姜垣认定他耳背没有听见,也不恼,只是用更大的音量问道:“如果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,你愿意另寻新欢么?我可以给你介绍,不赖哦。”
      寒眠:“……”
      众人:“……”
      他声音向来很大,又怕寒眠耳背听不见,这下子好了,所有人都听见了,原本热闹和谐的氛围一下子沉寂下来。
      随即哄堂大笑。
      姜垣扯耳朵盖住脸,仿佛想提前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…
      角落里那陌生的俊美面孔依旧无动于衷,宋煜在嘲笑声中朝他走了过去。
      “仅隔一峰,如今才相见,寒师弟,你好。”
      寒眠抬头看向他,并没有说话。
      当这双眼睛望过来时,宋煜心头生出了几分失重感。
      那种似曾相识的直觉,仿佛不仅限于今世。
      宋煜从前也是见过寒眠几次的,对方大概比他小两三岁,那时他脸上有块狰狞的胎记,加上他阴郁孤僻的个性,很不讨人喜,经常被门中人欺负。
      宋煜天生爱助人为乐,却意外地没有帮助过曾经这位惹人厌弃的外门师弟。
      ……那是种很怪异而莫名的情绪,每次见到他时,宋煜心中都会生出一种排斥之感,而那种排斥来源于一种令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情绪。
      畏惧。
      他为何要畏惧这样一个机缘与天资差到极致,毫不起眼的小讨厌鬼呢?
      曾经无解,现在他多多少少明白了。
      他生来被无限的善意围绕,而他却在这人眼中看不见对他的善意,从前是,现在更是。
      卓林道:“小寒师弟,打个招呼啊,这可是你亲师兄,你以后可不是独苗啦。”
      寒眠依旧不理人,甚至已经埋下头继续看书。
      宋煜也不恼,继续对他道:“师兄弟玩笑,你别介意,楚姑娘与我只是医患关系,不过她是一位很好的医者,对病患无微不至,师弟很有福气。”
      见他沉默,宋煜又问了句:“说起来,师弟与她已经结了道侣印么?”
      一旁的姜垣看不下去了,暗自戳了戳寒眠的胳膊。
      寒眠复看他一眼,最后提笔在纸上缓缓写下一行字,举起来面向宋煜。
      只见纸上写着:命不好,已聋。
      宋煜:“……”这真是令人遗憾。
      寒眠微勾起唇,眼中带着懵懂疑惑,也带着分不可察的轻蔑之意。
      宋煜不再自讨没趣,道了“好好休养”,转身打算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      姜垣卡着时间开始掏书,问寒眠:“师兄,这节上什么课?”
      寒眠:“睡觉课。”
      宋煜:“……”康复的真快。
      寒眠说这节上的是睡觉课,也是可究的,此课上的是百里老人的“讲故事课”,这多月来寒眠已经听了不下百遍无聊至极的星尘剑派史。
      他动了许多次把那老头子毒哑的念头。
      众弟子入座后,半数还在嬉皮打闹,半数无精打采地开始打瞌睡,等着催眠老人的到来。
      只听,一声声悦耳的银铃顺着奇异的香风袭来,扫清了室里的不安分和瞌睡。
      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,便见一位身穿苗装的美丽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。
      而这两个跟班对于灵微堂的弟子们而言,实在是再眼熟不过了,毕竟说起来,他们还一起出生入死过呢。
      “小楚!我熟!这不独苗小师弟的小老婆小楚么?”
      “那狗我熟!这不狗兄么!”
      “大驾光临啊!”
      “蓬荜生辉啊!”
      “哦哦哦哦——”
      楚茕:“……”
      温韫:“……”
      灵微堂大型返祖现场。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不过得意片刻,灵微堂躁动的祖宗们便又集体消停了下来。
      此刻他们每个人的桌前,都睡着一只丑陋无比的软体蛊虫,散发着绿色的诡异幽光。
      上面的女人煞有介事地道:“此虫名唤应心虫,是你们长老特意向我讨要的。”
      “从今日开始,这虫便会一直跟在你们身侧,对你们进行记录考核,囊括言行举止,学堂绩效,当然最关键的便是最后的剑比。”
      “剑比固然最重要,但我劝各位最好从此刻开始便谨言慎行。”
      气氛变得正经了起来。
      没人不想去论剑,没人不想去青莲道寻个前程似锦。
      南镜水信步走至木案前,“你们百里先生身体不适,今日这节课星尘剑派长老席委托由我代上,先自报家门,我姓南,名镜水。”
      顾昔棠道:“阁下就是西林万毒圣手?”
      “江湖抬举。”
      卓林嗤问:“圣手,难不成你要给我们讲毒?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剑派。”
      南镜水道:“我会的可不止有毒,事实上我还博古通今,所以这堂课你们该学什么,还学什么。”
      众弟子又焉巴下去,“又来……南阁主,莫非你也通晓我星尘剑派史?”
      南镜水撇撇嘴:“这个可有够无聊。”
      “知音啊!”
      南镜水目光扫过整个学堂,忽然笑道:“要不给你们讲讲……神魔大战,如何?”
      神魔大战。
      光这四个字,立刻勾起了满堂学子的好奇心,毕竟他们之中半数是切身经历过那“冰山一角”的人。
      楚茕立在边旁,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了寒眠,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起,也正看着自己了。
      灵微学子正专心致志于荒谬的遐想,楚茕露出莞尔的一笑,谁也看不到,只在那绘声绘色的神魔大战中,被寒眠一个人所见。
      真正的神魔大战,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,南镜水挑了一个最具有代表性的战役——流金域之役。
      那是魏奚主导的一场战役,在众魔军中,魏奚是数一数二的残酷狠戾,麻木不仁,所踏之地连狗都不留下一条,相比之下其他战地的流离失所已是仁慈。
      流金域一役后,流金全境灭门,当时临近的地域开始流传一句惨烈的歌谣:中阑州北流金域,狗都不留给人间;雨尾萤火满城旺,不见金光不夜天。
      以怨灵为食的亡萤,让流金域的血在旺盛的绿光中曝现了七天七夜。
      南镜水挑了最惨烈的一场战役,很显然地勾起了年轻热血剑修们心底对魔族的仇恨。
      最后她道:“你们的刑长老让我告诉你们,没有往事已矣,既读史便以明鉴,未来的剑修们,维护这来之不易的美好,是你们与生俱来的责任。”
      当下的气氛十分沉重,若换做其他什么路见不平的小事,这些灵微堂的年轻人一定个个表现得“慷慨就义”,然而这关乎灭族大恨,那些藏于骨血里的恨意,深刻到无法体现。
      他们所恨的对象是谁呢?是魏奚么?他终究不过是枚棋子,所以他们该恨的,是那个挑起战役的祸首,魔主夙寐。
      “他敢重来,我等一定不会放过他。”
      “往事已矣,只有血债血偿。”
      温韫心想,寒眠此刻会不会已经如坐针毡?
      又想,楚茕大概才是最清楚不过这些事情的人,居然还会心向着他么?实在不辨是非。
      这时,只听他此刻念着的当事人忽然道:“我有个疑问。”
      众人顺着声音看去,那长耳女凡师瞬间成了焦点。其实他们是惊讶的,印象中她怕生,总是躲在她家小相公身后,如今怎么敢于人前发言了?不知道她的疑问是什么。
      南镜水道:“你说说看。”
      楚茕道:“若今世魔主当真重生,却已经没有为祸人间的想法,有没有与人间共处的可能?”
      顾昔棠看着她,一字一句道:“绝不可能,我们没有资格替那些亡魂原谅。”
      素日沉稳的大师兄是众弟子中最恨魔族的,他的父母曾死于魔宗之手。
      楚茕又道:“一世还一世,那战中,魔族也近乎灭亡。”
      而他们更不知道的是,这人间原本就欠他们的,很多很多。
      顾昔棠道:“他们罪有应得。”
      楚茕心神忽尔微晃,倒不是因为面向这横眉冷对,而是牵绊着一个人,许多不为人知的真相被揭开时,往往如同揭开陈伤的疤,连皮带血,触目惊心。
      但她还是决定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,去阐述她所知道的真相。
      她道:“是,他们罪有应得,但我所知,魏奚灭了流金域,是因流金域的主人曾经下令赶尽杀绝,覆灭羽蛟全族,只留其中最纯血脉充作战俘,供人随意玩乐。依你所言,流金域是否也罪有应得呢?”
      顾昔棠冷道:“羽蛟族,史书中记载,下等的天生魔族,生来魅骨,魅惑人心,以色侍人。”
      楚茕道:“然而真正有智慧的人应该明白,史书从来都是由胜者执笔,那些已经只活在书中的败亡者,真有如此不堪么?而我再问你,史书中可记载过羽蛟族害过一人?”
      答案是没有,人体百科楚博士可以肯定。
      这时,只听一旁温韫交着手幽幽道:“我去过流金域,那里因碎金遍地而得名,听我师父说,那些是羽蛟族人的鲜血凝固后形成的物质。”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这场突如其来辨弈,终究不了了之,像互相灭族这样沉痛的恨,谁都不能客观,谁也都不会认为楚茕这样一个人微言轻的女丹师客观。
      温韫问宋煜:“方才堂上剑拔弩张,你怎么不说两句?这么没有存在感,我以为你还瘫着呢?”
      宋煜摸了摸肚子,难为情道:“我早晨未进食,没力气说话,温兄,接下来没有课,我们先去饭堂,不瞒你说逍遥峰的饭真的好吃,我在睡梦中想念甚久。”
      温韫:“…………”
      下学后,楚茕已经在室内见不到寒眠的身影,他再次不告而别。
      楚茕亦打算离开,却被灵微堂的弟子们拦住了去路。
      “小楚,听说我们之后的丹课会由你来代上?真的假的?你炼丹很厉害么?”
      楚茕心想,是真的,大概也许可能和你们八卦扯皮的水准差不多吧。
      她有些不耐。
      这时,忽然有只小手拉住了她的裙摆,楚茕低头一看,是姜垣瞪着他那双水汪汪的求知眼。
      “姑姑,是这是真的么?”
      “……”楚茕缓缓点了点头。
      其实被星尘剑派长老席委托任课,也不过是对方希望在这几天里他们都够留意宋煜的情况,而又不希望打草惊蛇。
      屠山一行,魔族透露出正道门派中已经混进了入魔的弟子,至今不能分辨真假,因为至今还没有一个入魔弟子被发现。
      但万道仙盟不得不提防,尤其包括了屠山一行逃出生天的星尘剑派。
      对于重点可疑的门派,万道仙盟选择派出一名暗使适时潜入其中,进行暗中调查。
      不错……南镜水就是那名暗使,楚茕怎么也没想到,此女子身份如此多端,简直多栖发展达人。
      昨晚秘林中,当她将独属万道仙盟长老席的长灯令出示在刑问面前时,刑问的胡子都快被口轮匝肌抽搐地翻飞。
      而楚茕是无意间看见的,通过血灵参被挖掘出的视觉传达功能,此参简直听墙角之必备法宝,她已决心设法将之收入囊中…
      话回当下,她要去找寒眠,可寒眠像是有心要躲着人,一整日都不见踪影。
      是夜,血灵参连滚带爬跑来告诉楚茕,寒眠身在禁谷,说是路过顺便告诉她,一点也不刻意。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楚茕寻到寒眠时,他正在禁谷的竹林里练剑。
      这个位置楚茕有些熟悉,随即她记起,这是她再次魂穿回这个世界后醒来的地方。
      寒眠练得正痴,最后一记倒悬的剑意破水里长空,斩碎了水月星辰,一股子寒意扑面而来,却又带着烈火焚烧的味道。
      楚茕眼前一阵恍惚,伴随着脑海中零碎的记忆,那剑意的狠绝与久远时光前,她在幽都城中见到的如出一辙。
      只不过,当时那人用的不是剑,而是某个大修的脊骨。
      女神明皓茕的化形术出神入化,属天权一绝。她曾有机缘会面过幽都魔将魏奚,于是将他的神态言形都记了下来,后来用化形术扮作对方,潜入魔域一探虚实。
      找到进入魔域的方法后,她便很顺利地打入了敌人内部。
      魔域中满是燃不尽的熊熊烈火,只有一座灯火通明的夜城被强大的琉璃结界隔绝在其中,那里便是幽都。
      幽都是一座变幻莫测的迷城,每格城区都在悄无声息不停地变换,只有真正的魔族才到找到要去目的地的路,于是进城后的皓茕很快迷了路。
      但她依旧从容地走在路上,企图寻找到些关于那些城道变换的规律,结果是……没规律。
      正当皓茕暗自无语时,一位魔兵找到她,向她行了魔族拜礼,告诉他魔主此刻正在魔火狱中等他。
      跑路和不变应万变,皓茕选择了后者。
      魔火狱中,大量被俘虏的“冥顽不灵”的修士手脚铐上沉重的枷锁,被魔兵们手中的铁鞭打得浑身都是模糊不清的血肉,整个魔火狱中充满了血腥味与烈火灰烬惨杂在一起的绝望气息。
      他们正在……凿井。
      而魔主就靠坐在不远处石塌上,百无聊赖地观看着这一切,眼中倒映着不断演绎的残酷画面,无动于衷。
      皓茕走到他身边,向他行了魔族的拜礼:“主人。”
      她记得所有人都叫他魔殿,只有魏奚是这么称呼他的。
      魔主终于舍得将目光转了转,那目光落在身上,果真能叫鬼神都遍体生寒。
      然而,他却忽然咧开嘴笑了笑,皓茕便觉得那些冷意顷刻化为了乌有,她心中感叹,无论如何,他真的是个明媚动人的人啊,年轻又貌美。
      身边的魔兵见到魔主的笑容,忽然跪了下来,浑身瑟瑟发抖。
      “滚。”这一声低而轻,十分随意,却叫人莫敢不从。
      那魔兵便很自觉地化成了一缕黑烟,消失在了这里,皓茕心想,我大概不在滚的范围里。
      夙寐站起身,在“魏奚”的目光中离他越来越近,又在压迫感达到极点后错开了他的身,面向那些可怜兮兮的苦力修士们。
      “魏奚,灵气养出了一群废物。”
      他说话时,总透着一股子不着人调的阴冷。
      皓茕心想,在火狱里凿井,也实在是为难人呢,你在这里凿井,是为了引地下水扑灭这些火焰么?这也是难如登天的事情。
      因为这并非寻常的火焰。
      “魏奚”道:“主人,地下水恐怕扑灭不了这些火。”
      夙寐默然不语。
      皓茕心中有点虚。
      忽然,夙寐失笑两声,那鬼魅的笑意浸进皓茕的心魂里。
      他道:“你说的对,不知道灵气滋养的血肉,可不可以呢。”
      “……”
      皓茕掂量着这时应该说什么,大王您说的对???
      没等她想好,夙寐忽然开始发出感慨的声音,叫皓茕怀疑自己耳朵聋了。
      他说:“魏奚,这里以前胜过仙境。”
      “魏奚”:“?”
      真的么?皓茕看着这满目疮痍,又看着那立在疮痍里的人缓缓转过身来,迎上她藏匿得很好的质疑情绪。
      皓茕依旧泰然自若,即便魔主投来的目光,仿佛要透过这幅假面容里的魂魄。
      “哪里有天生的无间地狱?向来胜者做主。”
      “他们让我们活在水深火热里,我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快活。”
      “魏奚,我们会赢,对么?”
      那股子阴冷着了调,反倒叫人无措,皓茕无法回答他,在心中亦是,因为她无法再回答自己。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就在这时,一名修士突然爆发,他大吼一声,用所剩不多的灵力争开了枷锁,拽着铁链开始反抗,打得四周围过来的几名魔兵魂飞魄散。
      皓茕从那血糊的脸依稀可以看出,那是当世享负盛名的一名大剑修,天生的剑骨。
      夙寐冷眼看着这一切,就在那铁链要鞭到他脸上的一瞬间,时间和空间都仿佛静止了…
      熊熊烈火之狱化作了生机盎然的竹林,剑意溅起的水珠在楚茕眼里逐渐放大,眼看要叫她成落水兔,水珠却又好似在瞬间被赋予了知进退的生命,它们识趣地收回湖水里,留给这一世两个年轻人相见时的宁静。
      楚茕缓慢眨了一下眼,眼前不是魔主夙寐,是寒眠。
      后来怎么样了呢?她记得,后来那名大剑修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下,直直盯着魔主那张对他不屑一顾的脸,死不瞑目。
      他的剑骨被抽出来任由魔兵瓜分,最好的一段脊骨握在了魔主手中,他眸中映着火光,也化不开刻骨的寒意,手一挥,划出一道斩破长空的剑意,带着无尽的霜寒与烈火向天叫嚣。
      那是魔主第一次,使出他无意间创下的旷世剑诀,惊天地,泣鬼神。
      只是他向来懒得为招式取名,直等到若干年后正道胜利,那剑诀被一伪君子盗了,后来叫九劫寒炎。
      方才寒眠用的,便是九劫寒炎,虽然力量远不足她曾所荣幸见识过的。
      楚茕定了定神,缓步走到他身前,问道:“你一整日都呆在这里,练剑么?”
      寒眠道:“内门剑比还有两天,他们剑道成就比我高,不可再怠慢。”
      楚茕点点头,并没有问他的不告而别。
      沉默片刻,寒眠问:“你怎知羽蛟族的事情。”
      楚茕莞尔:“我熟读万卷,某种意义上,我也是博古通今。”
      寒眠只是看着她的笑,不再说话。
      又默了片刻,楚茕问:“方才那最后一招好漂亮,有没有名字?”
      寒眠心想:漂亮,漂亮就好,我不要杀气腾腾,漂亮就好。
      他道:“你取一个。”
      于是楚茕认真地想了起来:“一剑斩碎了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。”
      寒眠手中的剑紧了紧。
      楚茕福至心灵道:“不如就叫破镜重圆。”
      寒眠:“……”两者有什么关系么。
      他点了点头,言不由衷道:“很有水准。”
      楚茕有点不好意思的,只是微笑,脸色微微有些泛红。
      这么相对着,不知道什么起,两个年轻人竟纠缠到了一起去。
      林深角落里被夜萦鞭飞的血灵参可以作证,是寒眠先动的手。
      他很迫不及待……
      心意相通以来这段日子,总有用不完的情不自禁,吸引他们黏黏糊糊,拥抱在一起。
      对方怀里的感觉太好,对方的唇齿里更是妙不可言,对方……
      寒眠停止想象,低着头专心致志,尝着她。
      楚茕仰头轻轻揪着寒眠的衣襟,感受相依相探处冰凉又湿润的情深意动,感受到寒眠因长年练剑而带有薄茧的指腹,在摩挲她的耳沿,伴随着水声轻响,痒意从头顶滑到尾椎,弄热了她的心。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分开的瞬间,居然牵出了一道可究的银si,那盖不住的情瑟昭然。
      某博士不慎看见后简直要跳起来,倒也没有。
      寒眠看着她隐忍着的奇怪反应,面上没有什么表情。
      但他们都因为害羞并没有继续抱在一起,而是不约而同地退后了几步。
      楚茕企图将局促藏住,道:“忘了说,晚上好。”
      寒眠终于流露出今天于她的第一个笑,他也道:“晚上好。”
      那明媚笑容映在楚茕眼里,叫她眸光闪动,于是她走过去,埋着头重新环抱住了他。
      寒眠沉默,到最后抚着她的后颈,眸色暗淡,“想和你说,早上好。”
      楚茕透过他凌乱的发梢瞧着那无边无际的黑夜,道:“会不会太快了,还没有到时间。”
      寒眠抱住她的力道紧了紧,低声轻喃:“嗯…”
      ……

第152章 男主醒了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