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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北风卷雪,夜色如墨。
     燕门关外,烽火连天,战鼓如雷。三十万敌军压境,黑压压如同无穷尽的潮水,自天际铺开,连夜空都被这滚滚烟尘遮蔽。
     而在关隘之上,大尧将士们已浴血奋战三日三夜。城楼残破,箭矢如雨,血迹凝结在城砖之间,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。
     燕门——大尧北境的最后屏障。
     若此关失守,敌军一路南下,再无险可守,直逼洛陵。
     主帅沈铁崖,年近五十,满脸风霜,黑甲早已斑驳。
     他立在城楼之上,手执长戟,眸色沉冷如铁。
     胡须染血,盔甲裂口,但那双眼,却依旧炯炯发光。
     副将赵烈急急上前,满身尘土,声音沙哑而焦急:
     “主帅!再这样下去,兄弟们撑不住了!敌军三十万,我等不过区区五万!燕门虽险,可终究……守不住啊!”
     沈铁崖没有回头,只是死死盯着城下那一望无际的铁甲洪流。他的声音沉稳,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:
     “守不住,也要守!”
     “但主帅——”赵烈还想再劝,却被沈铁崖打断。
     “燕门一退,敌军直下平原!洛陵再无险可守!”
     他回首,眼神炯炯,“大尧千万百姓,皆在我等一肩之上!若我等今日退了,何颜以对天下人?!”
     这声斥喝,如雷霆震响,压下了所有的喧嚣。
     赵烈张了张嘴,却终究无言。他喉间翻滚,眼圈微红,终于只是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:
     “诺!末将,誓死随主帅守燕门!”
     城楼之上,几名副将也纷纷跪下,齐声高呼:“誓死守关!”
     沈铁崖环视一圈,目光中有一抹悲凉,却更有一股慷慨激昂的烈意。
     他深吸一口气,猛然举起长戟,嘶吼道:
     “誓死守关!”
     ——
     城下,敌军攻势再起。
     战鼓轰鸣,云梯如林,数不清的敌军攀附而上。
     箭矢如蝗虫般扑来,遮天蔽日。火油泼洒,烈焰腾空,燕门城楼在火光下摇曳。
     大尧将士们早已力竭,却仍旧咬紧牙关,挥刀砍杀。
     他们的手臂早已麻木,眼睛被血汗模糊,但仍一寸不退。
     有人中箭倒下,却死死抱住敌军的腿,将其拖下城楼。
     有人血流满面,仍用残破的刀刃劈砍,直到自己被乱枪刺穿。
     “杀——!”
     怒吼声震天,仿佛要撕裂长空。
     沈铁崖亲自提戟冲杀,连挑数人。
     敌军蜂拥而至,他却一步不退。
     长戟翻飞,鲜血溅落,溅在他满是血迹的黑甲之上。他浑身浴血,宛如一尊杀神。
     然而,敌军的攻势却一波接一波,仿佛无穷无尽。
     副将赵烈浑身染血,喘息声粗重。他拼命劈倒一个敌兵,急声道:“主帅!再这样下去,城恐怕——”
     沈铁崖忽然厉喝,声音如雷:“闭嘴!”
     他猛然一戟刺穿敌军,将尸体甩下城楼,眼神如刀锋般凌厉。
     “燕门在,洛陵在!燕门亡,洛陵亡!”
     “若我沈铁崖退半步,天诛地灭!”
     这声音,传遍全城。
     将士们眼中瞬间涌起热泪,心中那股压抑的惶恐,也被硬生生压下。
     “誓死守燕门!”
     喊声震天,化作震动天地的吼声。
     ——
     夜渐深,杀声渐歇。
     敌军攻势终于稍稍平息,留下满地尸首。战场寂静,只有血水顺着石阶缓缓流淌。
     燕门城楼残破,守军伤亡惨重,却仍然屹立。
     沈铁崖一身血污,背靠残墙,手中长戟依旧紧握。
     他气喘如牛,眼神却依旧炯炯。副将赵烈走来,神色沉重,声音低哑:“主帅……撑住了一波。”
     沈铁崖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缓缓吐出。
     “撑住了一波。”他喃喃道,声音低沉而沙哑,“但……下一波呢?”
     赵烈一震,喉头发紧。
     几名副将也围了上来,个个面色苍白,浑身带伤。
     有人忍不住低声道:“主帅……我们拼死守住,可是,陛下可知此战之险?朝中……可有人派兵来援?”
     这句话问出口,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     风声呼啸,吹得残破的旌旗猎猎作响。
     沈铁崖睁开眼,目光深沉,却带着一抹苍凉。
     他望向南方,声音沙哑而坚定:
     “不知陛下可否知晓……可知晓又如何?燕门在我等手中,便一寸不退!哪怕陛下不知,哪怕无人援助,也要守!”
     副将们心头一震,眼眶发红。
     有人忍不住低声道:“主帅若战死,谁还能守得住?”
     沈铁崖大笑,笑声中透着豪烈与悲壮:“燕门若亡,沈铁崖死亦无憾!今日之血,必刻在大尧山河之上!”
     笑声传遍残破的城楼。
     夜色深沉,星光寥落。将士们枕戈待旦,眼中透出疲惫与不安。
     没有人知道,下一波攻势到来时,他们还能不能守得住。
     但他们知道——哪怕死,也要死在这座城墙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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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燕门,尚在。
     夜幕沉沉,风声呜咽,仿佛山河都在随之低泣。
     燕门关内,经历了一日的厮杀后,军中大半将士都已疲惫至极。
     杀伐之气尚未散去,血腥的气息混杂着火油焦臭,飘荡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。
     饭房内,火盆摇曳着昏黄的光。
     粗糙的木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麦饭和腌肉,那是将士们唯一能稍解饥肠的口粮。
     赵烈端着木碗,坐在角落里,沉默地扒拉着嘴里的干饭。
     他的盔甲尚未卸下,衣襟上还残留着血迹,脸庞憔悴却坚毅。
     他的手因长时间执刀而生满血泡,握勺的动作僵硬而迟缓。
     他一口口艰难咀嚼,耳边却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。
     那笑声在寂静的饭房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     赵烈偏过头,见一旁的桌上坐着几名“同僚”——他们也穿着军甲,只不过甲胄早已光鲜,几乎没有染血痕迹。
     脸庞红润,嘴角油光,显然并未经今日生死鏖战。
     这些人,正是北境一些城池的败将。
     几日前,敌军三十万大军压境,他们的城池未及片刻,就弃城而逃。
     如今退至燕门,按理应当协助守关,却整日里游手好闲,反倒在营中饮食无度。
     此刻,他们正端着肉碗大嚼,言语轻佻,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。
     其中一人姓韩,昔日镇守怀州,如今却最先弃城。他边大口嚼肉,边摇头冷笑:
     “哼,真是笑话!区区五万兵,要守三十万敌军?沈铁崖怕是疯了!”
     另一人姓杜,原本镇守广野,如今亦是灰头土脸地退到这里。
     他一口酒喷在桌上,哈哈大笑:
     “疯?哪里是疯?分明是装!我们都弃了城,他偏要死守,不就是想显得自己忠勇过人么?好让朝廷日后记他一功!”
     第三人姓梁,嘴角油光,语气满是讥刺:
     “不错!我们各城兵力分散,敌军势大,挡也挡不住。退下来,才是识时务。可沈铁崖偏偏要装硬骨头,非要誓死不退,还让我们把残兵交给他调度?哼,他倒是好打算,想拿我们这些兵去填城墙,自己名声传出去,日后好居功自傲!”
     几人你一言我一语,说得兴起,连筷子都在桌上敲打,笑声满堂。
     赵烈手中的勺子顿时停住,眉头骤然皱紧。
     他的胸膛急剧起伏,心口的血气翻腾,几欲喷薄而出。
     他怎么都想不到,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,竟有人还在这般幸灾乐祸。
     他们弃城逃命也就罢了,竟还冷嘲热讽,把誓死守关的主帅当作“作秀”?
     赵烈指节发白,眼中透着森冷之色。
     韩某喝了口酒,继续讥笑:
     “哼哼,你们看着吧,三十万大军压境,燕门能撑几日?三日?五日?到时沈铁崖必然也得灰溜溜撤退。到那时,他就是再死撑,也得和我们一样,落个败将之名。”
     杜某拍桌大笑:“说得好!他若真死守到底,只怕连小命也得丢了。我们还能苟活,他倒要装什么烈士?哈哈哈!”
     梁某冷冷一笑:“老实说,我巴不得他早点败。到时看他还能不能装得过我们!”
     这几句话,彻底点燃了赵烈胸中怒火。
     他猛地将木碗砸在桌上,碗里残饭溅出,哐啷一声,在寂静的饭房里震得人心一颤。
     几个败将一愣,转头看去。
     赵烈猛然起身,双目血红,指着他们,声音如雷霆般炸响:
     “住口!!”
     饭房霎时寂静。
     所有人都怔住,看着这一幕。
     赵烈浑身浴血,神情狰狞,声音嘶吼:
     “你们弃城而逃,也就罢了!如今还敢在这里讥讽沈主帅?!你们知不知道,若燕门一退,洛陵再无险可守?!那是大尧万民的生死!!”
     韩某脸色一僵,随即冷笑,带着几分不屑:
     “赵副将,你不过是沈铁崖的心腹,才替他说话。可事实摆在眼前,你们这五万残兵,能挡住三十万吗?笑话!”
     杜某也接口,满是讥讽:“忠勇是好,可忠勇能当饭吃吗?能抵三十万铁骑吗?呵,没用!”
     梁某眯起眼,目光阴鸷:“赵副将,你这是在教训我们么?别忘了,我们也都是朝廷命官,你一个副将,还不够资格!”
     

第775章 北境危局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