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记录

设置 ×

  • 阅读主题
  • 字体大小A-默认A+
  • 字体颜色
。还是要等长官解释。
      徐团长胸有成竹,眼前这场景,在司令部开会时已经见过了。看大家嚷的差不多了,他接过勤务员泡的一缸子重庆沱茶,边吹边喝。这茶入口极苦,喝惯了却觉得香。就像湖南的臭豆腐,闻起来好臭,吃起来却香,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      他连喝了几口,才说:“你们不晓得嗦?日本刚刚偷袭了珍珠港,现在又向香港和东南亚爪哇国开战,一个军就要灭一个国家!世界大战呀!”
      “晓得啊,前几天你不是讲过了?我们不是孤军作战啦。全世界都在反德意日法西斯。”
      “日军在广州的23军调了一个师团去打香港,我们五战区呢,就调兵去打广州,这是给香港解围嘛!英国现在是我们的盟国嘛!这样呢,我们九战区就调了两个军去支援五战区打广州??
      “哦!”大家如听天书,似乎明白了很多,又似乎并没有真正明白什么。
      看大家没有几个人真正领悟过来,徐团长说:“你们这些榆木脑壳,硬是不开窍哟!对面的11军,看见我们兵力调走了,去围攻广州的23军,会不会来打我们?他们不给23军帮忙解围嗦?”
      “哦!”这下子,全场的人才算真正懂啦!
      “下面的任务,就是全体指战员要立即进入全面戒备!”
      徐团长再次用目光巡视全场,他在找那几个关键人物——各营、连长们。找到了,而且见他们都点了头表示留意在听,他才继续发言:“首先,要发动群众坚壁清野,把粮食、蔬菜、家具、牲畜等全部藏起来,连门板都要卸下来藏好!不能让小日本拿来做担架或者架桥!另外,告诉百姓睡觉不要*服,随时准备转移!老百姓遭不起日本鬼这个罪呀!老弱病残要先转移,转移方向是往洞庭湖梅仙方向,还有就是平江方向,也就是往两边走!日本鬼来,也只是冲着长沙正面而来噻!”
      “一营要抽一个连,负责各项转移工作!”
      “是!”
      “第二,各村18至50岁的青壮年不准走,要组织起来,留下来配合部队,送饭送弹药,抬担架,都需要人手。还有就是开展挖路,炸桥,剪电话线,埋地雷,往水井里撒耗子药这些活动,看他日本鬼如何活!”
      “对哟,把狗日的往死处整!”下面群情激奋。
      “事实证明,发动群众、全民抗战是非常有效的。八路会的,我们也会。最好是往田地里都灌上水,敌人是机械化部队,最怕这种烂泥沼。有的大路,也要翻耕过来,再放上水。这样,他们的步兵穿靴子,行动会很困难。这个任务,交给你们二营吧?”
      “是!”
      “第三,深挖战壕,加固工事!我们一定要把战壕挖深20公分。为啥呢?小日本个子矮,打仗时我们带上小板凳,站在板凳上打。撤退时我们把板凳一齐拿走,鬼子就是得到战壕也不容易发挥作用,他如果趴在战壕边沿,是很容易被我方击毙的。大家明白没有?”
      大家纷纷表示明白了。他想起今天司令部会议上杨司令又提到长官的战术,决定在这次战前动员会上再给大家讲一讲。可是好像提笔忘字,他刚说到“我们战区这回已经作好了充分准备,李卫东长官独创了一种战法,叫做天??什么战法?”讲到这里,徐团长竟一下突然卡住了。
      “天炉战法!”二营营长王超奎响亮地接了一句。
      “对啊,就是天炉战法。”徐团长很满意王营长给他解了围。他和王营长可谓不打不相识,知道这个王营长平时话不多,却是个非常用心求上进的人,也是自己最得意的下属和生死战友。他索性就坡下驴,说:“王营长,你墨水多,给大家讲讲天炉战法。”
      王超奎站起来,不自然地咧开嘴笑笑。看他的表情,似乎有些后悔刚才那一句接的太快了。
      他环视了一下,发现大家都热切地在看自己,而徐团长也满是鼓励的眼神。
      于是他整理了一下军装,清了清嗓子,才说到:“天炉战法是我们总司令的独创,蒋委员长也很欣赏。其要旨,四句话:后退作战、节节抵抗、诱敌深入、四面合围。”
      “现在日本鬼最喜欢的战术是‘正中直进,而我们必须要在正面逐级抵抗,尽可能地阻滞和延缓他的进攻,并大量杀伤他的有生力量,达到拖住他、使其疲劳的目的。然后,我们往两边、侧后退缩,也就是往平江、洞庭方向撤退,放他继续往前走,由第二线汨罗江37军防线去正面抵抗,而我们则改为侧击和尾击。第三道捞刀河防线也是这样。这样等他到了长沙城下,已是屡遭重创,疲惫不堪,这时我们追击的部队和长沙周边友军共20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他,就象架着个天炉烤红苕一样,把日本鬼烤焦!”
      王超奎讲的简洁传神,比一般的参谋长讲的好听多了,下面响起一片由衷的掌声。
      “好啊,烤红苕!”
      随着一声赞叹,大家回头一看,133师师长夏炯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了会场。大家喜出望外,全体起立,热烈鼓掌。
      夏师长说:“王营长讲的非常好!烤红苕,我们这次就是要把鬼子弄来烤!”
      顿了顿,他对王超奎点了点头,夏师长继续道:“天炉战法最关键的地方,先是要分层次顽强抵抗。如果不能有效抵抗,被敌人打垮了,打散了,后面就没有力量反击了。所以顽强抵抗是成功的基础。二是在侧击和追击阶段,必须不怕疲劳,英勇顽强,与其他部队密切协同,不给小鬼子以任何逃生之机。所以灵活机动是胜利的关键。大家清楚了不?”
      “清楚!”
      “这次是大兵团作战,我们必须要坚决完成我们每个人规定的任务!临阵退缩者,杨司令说了,杀、无、赦!”
      看大家被他后面的话镇住了,气氛相当紧张,他感到满意。其实他了解自己的部下,这支部队转战南北东西,哪一次都是敢打敢冲的。但是,带兵之道就是要时时敲打。记得第一次长沙会战时,云南58军的一个新兵师,一遇到日寇,枪炮一响就作鸟兽散,一直跑到长沙才被收容整编,后来其部队连番号都被撤了,这个笑话可不能发生在川军身上!
      静了一会,为了缓和一下气氛,他故意盯着徐团长大声吩咐:“大家说到杀头就紧张啦!我们杀人杀的多了,什么时候怕杀过?在吃日本鬼这个烤红苕之前,你要多向老百姓买一些牵不动的猪、牛、羊,让战士们美美地吃上几顿肉!”然后转过头问:“大家想不想吃肉?”
      现场气氛又一下子活跃了,个个喜形于色,这时有人装怪说:“不想!——那是不可能的!”又引来一场哄堂大笑。
      战士们确实很久没有沾过荤腥了,有了肉这个话题,会议的气氛更加热烈,至于后面安排各项战备任务,大家都是十分愉快地接受了。
  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,轻雾,王超奎带着警卫员和通信员,站在相公岭上。
      这一带防区,以前一直是58军驻防,所以20军换防后初来乍到两个月,大家都还不是很熟悉。
      相公岭上有座相公庙,位置在山的南面,背对新墙河码头,比较隐蔽,他昨晚就考虑过了,一旦要打仗,就应该把指挥所搬到山上来。观察之后,他对这个小庙还算满意,觉得这里可以架设电话,贮存粮食、水和弹药,还可以临时急救伤员。但是从小庙必须补挖一条战壕,才可以转到山的北坡,正面迎敌。
      在这个制高点,他要能同时看清相公岭和左侧的马形山,这两座山头如同两扇门,将穿中而过的一条马路可以拦腰劈断。二营的防御阵地就在这两座山头。山头上早就有了先头部队构筑的工事。当然,从山顶这条战壕,又还要再挖掩体,才可以转到三连阵地和一连阵地。侧面的马形山,地势非常陡峭,易守难攻,就让杨副营长率二连防守吧。
      想好了防守方案后,他对相公庙庙门的对联好象产生了浓郁的兴趣,反复揣摩。其实这座小庙也是个荒庙,由于久无人迹,对联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,不过还是依稀可辨:“香草环生,此地曾留夫子迹;楚王何在?至今犹道相公家。”对联是没有标点的,他自己读的时候给加了上去。
      徐团长当众表扬王超奎墨水多,王超奎知道那是团长故意给自己脸上贴金,其实自己也就读过四年私塾,顶多算个高小文化。他的家乡在乌江边,山高林密,父亲是个猎户,天天靠赶山过日子。父亲本想让他读书成材,将来吃笔墨饭,光宗耀祖,却不料母亲的突然病故打乱了王超奎的人生计划,他辍学了。没有女人的家庭那根本就不像个家庭,在王超奎的姐姐匆匆嫁掉之后,他也就索性跟随爹爹上山去撵兔子、捉野鸡、下套逮麂子,并用火铳练就了一手好枪法。
      爷俩相依为命了若干年,终于在他19岁那年给他娶上了素花做老婆。
      素花是真正乌江的女儿,父亲以拉纤为生,她妈妈以做得一手“江水豆花”闻名乡里。不久,小夫妻就得了一个宝贝千金。寻思这样天天山里来山里去也不是长久之计,遂到乌江边摆起小摊也卖起了江水豆花,专门供应赶场的山里乡亲和乌江船户,小日子倒也其乐融融。
      王超奎从来不认为自己的高小文化是高还是低,他这人的最大优点就是好学,一有闲暇最大的享受就是看书,什么《七侠五义》、《说岳全传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三国演义》、《隋唐英雄传》之类都熟读成诵了。在他25岁那年,一件偶然的事再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。那天,细雨蒙蒙,江边敞棚下聚着几个熟客,照例就着豆花和花生米、豆腐干,伴着江风喝包谷烧酒。这酒很烈,最受乌江上跑船的人欢迎,因为他们风里雨里受的湿气很大。
      棚里突然闯进三个军人,为首的一个气宇颇为轩昂。一进门就有一个马弃大大咧咧地问,哪个是老板,整两只烧鸡来。王超奎回道,本店只卖豆花小菜,没得烧鸡。另一个随从把眼睛一瞪,说没得烧鸡卤鸭也行!王超奎应道,我是豆花店,又哪里会有卤鸭呢?气氛顿时有些紧张,素花也从灶上跑过来了。
      这时那个长官发话了:“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豆花店,那就是说你的豆花做的很好是吗?”
      食客们见来者不善,这时纷纷替老板打圆场,说王家的豆花是远近闻名的,火候老嫩得宜,用筷子再夹也不会散。料碟又麻又辣又香,保证吃了头回想二回。
      那长官脸色松了下来,就坐下了,说:“既然你们这样讲,那我们也来尝尝江水豆花嘛。”
      素花闻言即刻跑进灶房去忙活了。
      长官转头问王超奎:“你家是祖传做豆花的吗?”
      王超奎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
      长官盯着王超奎看了一阵,问道:“你究竟是啥意思哦?”好像真有点生气的味道了。
      旁边的食客这时又插言进来:“老总,他点头,是因为他老婆家是祖传做豆花的。他摇头,是因为他本人是祖传打猎的。”
      长官恍然大悟,再次放松了神情。随后他们开始吃豆花。豆花做的确实名不虚传,香、绵、不腥,劲味十足,吃的长官直点头。他吃完拿手帕搽着汗,随从问:“多少钱?”超奎客气地说:“算了吧!”素花却说:“四文一碗。”长官说:“天下哪有白吃的道理。”随从就爽快地付了12个铜板。
      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,偏偏那个马弃节外生枝,问了一句:“你既然祖传猎户,那你会打枪吗?”
      王超奎听了这话,气不打一处来,直拿眼瞪着他,心想你这家伙可会说人话?这就像去学堂问教书先生:你在教书,可会写字吗?这不是侮辱人嘛!

第589章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