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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   葛团长刚把工作布置安排好,嘉奖令就来了,心里自不消说非常舒泰,舍生忘死的拼搏能够得到上峰的肯定,这是任何军人都会引以为自豪的事。他不由得想起,自己从军以来,从排长做起,身经百战才走到这一天,当自己面对荣誉和喝彩的时候,其实自己身边的人,有多少人已经洒尽鲜血抛尸疆场,或将在伤痛中度过残生?“一将功成万骨枯”啊,自己的提升,也真是踩着累累白骨呀??。这样一想,又觉得这些东西都像做梦一样,短短的一天时间,把自己前半生的梦想都实现了,反而觉得不是很真实的感觉,有点像喝醉了酒在云中飘飘荡荡了。他告诫自己:莫轻狂,要淡定!
      想酒,酒还真来了,菜也来了,方师长也来了。葛先才立即回到了现实中:就凭师长亲自带酒菜来前线慰劳自己,这份荣耀就足以让人感动不已。他跑步上前,给方师长实实在在地敬了一个军礼。
      方师长才两天没有看到葛团长,发现他又黑又瘦,浑身污脏,眼睛红的像兔子,胡子拉渣像小老头,赶紧去握着他的手使劲摇:“先才啊,你辛苦了,不容易啊!我来看看你。”
      “谢谢师长!”
      “不谢不谢,你也是师长了嘛,咱哥俩好好喝一杯!一来为你庆功,二来为你洗尘!”
      “洗尘?”葛先才有点莫名其妙。方先觉见他不解,就给他满上酒,然后举杯跟他一碰,说:“喝了再说嘛!”葛先才呱唧一口下去,砸吧了两下嘴,等他说下文。方先觉又要给他斟酒,葛先才哪里还让呢,连忙抢过酒瓶,先给方师长满上,再给自己倒满。然后说道:“这一杯酒,万分感谢您方师长多年来的信任和栽培,我葛某无以为敬,话在酒中,就让我先饮此杯,略表敬意!”说完就一口清杯,还把杯子倒过来亮亮。方师长眉开眼笑道:“葛兄文武全才呀,出口成章,佩服佩服!”
      “师长,洗尘之说何解?”
      “哦!随口说说,随口说说。其实,华夏文字很博大精深,是吧?一般说洗尘,就是接风,是洗去灰尘。我呢,觉得用在这里,就是洗去征尘,哈哈。”
      “师座才思敏捷,那是随便用词都准确得很啊。”
      “嘿嘿,假如在青楼勾栏,我给你洗尘??”
      “哈哈,那恐怕就是洗去风尘了!”两个人都大笑起来。其实酒这个东西,必须看是在什么时间、什么地点、跟什么人、为什么事而喝,像他们这样,逐渐放开了,就越喝越有感觉啦。方先觉执意再给对方先倒满,然后再给自己也满上,还举杯站了起来,搞得葛团长立即也只好站起来。他说:“老葛啊,古人云:洞房花烛夜,金榜题名时,久旱遇甘霖,他乡逢故知,是人生四喜!你今天,算几喜?”葛先才没想到他问这个,脑子转了两下,就回答道:“算有双喜吧!”
      “答的好!不过你答错了,先喝了酒,再说!”在领导面前,他永远都掌握着真理,葛先才只好又一饮而尽,笑咪.咪地等他点拨。
      “哪双喜呢?”
      “我顶多算个金榜题名,还有就是遇到你这么英明的领导,虽不是故交,却胜过故知!”
      “嗯,其实你是四喜具备啊,你不觉得吗?”一句话,还真把葛团长给整蒙了:我勉强也就算个双喜,哪来的四喜呢?
      “除了你刚才说的双喜之外,你多年从军立功的心愿一天就连续实现了,算不算久旱遇甘霖呢?虽然你今天没有洞房花烛夜,却是"战场昏昏夜",你什么时候这样喝过酒呢,不算一喜吗?”
      “那是那是,师座所言极是啊,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,应该自罚??”葛先才明知道方先觉在强词夺理糊弄他,也只好再端起酒杯。方先觉说:“你这话又错了!怎么叫罚?这叫奖励!来,你干了,我陪你。”
      葛团长知道这都是喝酒场合的话,心里倒也暖洋洋的。人为什么要奋斗?就是要不断改变自己的人际圈子,像今天这样一宣布提拔,多少就开始有了和师长平起平坐的感觉,虽然自己还不大适应。这事要倒回去三天,可能连想象都不敢想象。
      他们二人正喝得酒酣耳热,军部的电话直接打到这里来了,李军长要方先觉听电话。方师长的酒立即醒了一半,跑去拿起了话筒,听着听着就站的规规矩矩了,一个劲地说:“谢谢军座!谢谢薛长官!谢谢委员长!我保证??”
      葛先才一直在被方师长灌酒,其实没怎么吃菜,这会捡了块牛肉正嚼着,不料看他接电话的神态必有大事,就专心听他说话。方师长走过来说:“我要回去了!不喝了。”
      “啥事呢?”
      “战区已经命令各外围部队开始收缩包围圈,这是其一。其二,委员长发来了长长的专电,专门慰问我第10军将士,要求连夜传达到一线每一个将士!我先回去,等一下由参谋把专电口述给你们,你们记录好之后,再逐级往下传达。”
      “好啊!”
      “是很好!长沙保卫战胜利在望了,但是,我们还要准备应付最恶劣的战斗,敌人一定会有最后的疯狂!”
      不一会,果然师部参谋就打来电话口述了专电,电文如下:“长沙李卫东长官、李军长玉堂、周师长庆祥、朱师长岳、方师长先觉,并转全体官兵均鉴:我第十军官兵两日以来,坚守阵地,奋勇歼敌,至甚嘉慰。此次长沙会战之成败,全视我第十军之能否长期固守长沙,以待友军围歼敌人。此种光荣重大任务,全国.军民均瞩目于我第十军之能否完成,亦即我第十军全体官兵成功成仁之良机。敌人悬军深入,后方断绝。同时我主力正向敌人四面围攻。我第十军如能抱定与长沙共存亡之决心,必能摧破强敌,获得无上光荣。望激励所属,坚强不拔,忍耐鏖战,时时争取最后五分钟,完成使命,无负本委员长及国人所期为要。”
      葛团长看了这封电报,也许有一些酒劲的因素,顿时觉得热血沸腾,他亲自去到各个阵地,向官兵们转达统帅的慰问和嘉勉。事实上,两天来的鏖战,已让一线官兵苦不堪言,精神濒于崩溃,可是现在他们明白了,自己并不是在长沙白白吃苦受累、白白流血牺牲;原来自己的付出,早已经引起全国人民的关注、引起最高统帅的关怀,个人卑微的命运,已与国家、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。大家真的受到了激励和感动,对打赢这场硬仗,立即增添了百倍的信心。
      经过连夜的调整,长沙守军不得不全线退守油铺街、湘雅医院、陈家山、清水塘、韭菜园、识字岭、回龙山、白沙井、沙河街、楚湘街之线的二线阵地。这些地方,熟悉长沙的人都知道,就是今天老城区最核心的地带,再退的话,很快就要下湘江了。这阵型,显示了守军“背水一战”的豪迈气势。
      可是,战争,并不仅仅拼的是个气势。要说气势,刚刚到达长沙城下的第6师团,虽然被炸了个“下马威”,却一点也没有输掉气势。当天晚上,神田正种与丰岛房太郎碰面商量战事,神田也不好嘲笑或轻看丰岛,只是责怪自己来迟一步;当然来迟的原因有很多很多。对丰岛而言,他不管神田有多少理由迟到,照单全收;最重要的是第6师团究竟打不打算出力助攻长沙?只有把长沙攻克下来,哪怕攻下来转身就撤,也算“攻克”过了,对上司、国内人民、国际舆论,就好歹有个交代啦。
      两个敌酋,各怀鬼胎,大眼瞪小眼了很久,都不说话。丰岛想到自己的处境:苦战二日,除了近6000人的伤亡之外,一无所获;现在几近弹尽粮绝,士气也越来越低沉,很多将士怀疑为什么说打到汨罗江,却到长沙来打这莫名其妙的攻坚战呢?不由得叹了口气。他知道神田想要什么,那就直说吧!
      “神田君,你我都是为天皇陛下效力,我现在的处境你是清楚的。并非我部将士不肯用命,造成这个局面,实在也有诸多因素。算了,不谈这些。仗打到现在,早已经不是我个人的荣辱得失问题,而是我大日本皇军的颜面问题,尤其是??”他故意含而不露,看着神田。神田当然明白,他指的是阿南军长和木下勇参谋长的面子,于是接话道:“这个,我也清楚。所以你我必须同舟共济啊,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。”
      “是的是的,神田君,明日就烦请贵军担任主攻吧!我部负责助攻。”
      神田等的就是这句话!千万别说长沙到时“攻克”了,功劳却还在第3师团。不过丰岛表态了,怎么也得假意推脱一下吧,就说:“先入为主,先入为主!”丰岛说:“你部养精蓄锐,以逸待劳,我相信一天之内就可以建立奇功!我呢,在旁边起个补充作用,见证你的战绩,绝不抢功,如何?”
      话说到这份上,神田只好做个高姿态了:“你别客气!都是为国效力,我这一路还没畅快地打过仗呢,你说,长沙哪里最难打?”丰岛脱口而出:“南门的冬瓜山、修械所,东门的陈家山,东北门的袁家岭。”神田想了一下就说:“你部就在南门,那还是由你部进行牵制性攻击就可以了;东门和东北门嘛,这两块骨头我来啃啃,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!”这下双方都如释重负,握手言欢了。
      却说190师师长朱岳,连日来紧张、疲劳至极,难得的一夜清静,居然睡着了,而且睡的很沉,3日黎明时分的枪炮声也未能把他吵醒,对急促的电话铃声也毫无反应,仿佛刀枪入库、马放南山了一般。副官一接电话,发觉是李军长,就请他稍等,然后火急火燎地跑来喊他,连喊了几声,他只是嘴里应着,眼皮都懒得挣开。副官急了,就趴到他耳朵上喊:“李军长来了!”朱岳屁股上像装了弹簧,一下就从行军床上弹了起来:“李军长好!”睁开眼看看左右,却只有一个副官,不禁有些恼怒。副官也懒得和他解释,只说:“李军长电话!”
      刚拿起话筒,对面就是一声断喝:“好个朱岳,你还睡得着呀!”
      “??嗯,不好意思,刚刚迷糊了一下。”
      “迷糊?我看你是睡死了!找死啊,陈家山是怎么回事?”
      “是睡死了??陈家山?没事吧?”他侧耳听了听,“好像在打!”
      “打什么打?你该挨打!陈家山已经丢了。”
      “昨天是丢过几次,卑职已经夺回来了。”
      “少??拢?詹庞侄?恕N也还埽?录疑降闹匾?阅闶侵?赖模?趺炊?模?憔驮趺锤?叶峄乩矗?愀?姨?宄?悖
      这下不用李军长警告他,他也清醒得很了,提着手枪和望远镜转身就朝前线奔去,害得警卫连长带着士兵跟着他跑,就像撵兔子一般。
      原来,神田昨晚就利用夜深人静之机,知道守军困顿,神不知鬼不觉把攻击部队匍匐运动到了山脚下,隐蔽起来,明哨暗哨都没察觉。他们并不开展夜战,因为对地形一无所知。天色刚刚亮开,山上山下雾气弥漫,裹在雾里的人却也能分辨出三两步远的情形,就在这时鬼子展开队形悄悄地实施了进攻,直到扑近阵地,有人触雷才惊醒了守军,可是为时已晚,鬼子杀得守军毫无还手之力,很快就攻占了陈家山。
      570团李芝团长听见阵地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,心知大事不好,立即带人去增援,并组织进攻,却不知道对手已由强弩之末的第3师团换成了精悍的第6师团,简直判若两人。他连续组织了两次营连级冲锋,都被鬼子狠狠地反冲锋打了回来,伤亡惨重。
      朱师长带着警卫连赶到,正巧李团长又被击退下来,这时大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,朱岳只说了一句:“警卫连,跟我上!”于是李团长也带着他的部队一起往前冲。
      华夏军队有一点不太好的地方,就是冲锋的时候大家喜欢呐喊着,还要吹着号。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,有的部队据说还要敲打着锣鼓和铙钹。这样可以状声威吗?当然可以。但是,在这样的大雾天,就等于提前告诉鬼子:我们来了,你快开枪吧!
      鬼子果然不傻,早就把各种轻重火力对准这边冲过来的声浪猛打,直到打得你没有了声音为止。而其源源不断的后续部队,迅速把各种山炮、平射炮、迫击炮等都往前输送,鬼子借助炮火的掩护,立即就展开了对兴汉门和小吴门的攻击。他们昨天已经领教过守军的重炮威力了,很清楚只有不断的进攻、跟守军搅在一起,才能避免重炮的打击。

第606章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