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溪村,七日之后。
夏日的烈阳如同熔化的金汁,无情地泼洒在竹溪村上空。
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,蝉鸣声嘶力竭,如同无数把钝锯在耳边来回拉扯,将原本清幽的竹林搅得燥热难安。
溪水依旧潺潺,却洗不去弥漫在村中的那股沉闷、压抑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、如同腐烂竹根深处渗出的阴寒。
这份阴寒,并非来自酷暑,而是源自村中悄然蔓延、无法言说却又无处不在的异象。它们如同细小的毒藤,缠绕着每一户人家,在平静的表象下滋生着无声的恐慌。
村东头,李老栓家的土坯院墙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气。院角狗窝里,往日威风凛凛的“黑虎”,此刻却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。
这条壮硕如小牛犊的土狗,是全村出了名的“夜哨”。
往日里,莫说野猫翻墙、生人靠近,便是风吹竹叶稍响些,它都能炸起一身黑毛,喉间滚雷般咆哮,声震四野,护得一方安宁。
可就在阿竹目睹那惊魂一幕后的第三夜,黑虎的狂吠,如同被利刃斩断,戛然而止。
第一夜,李老栓只当它白日追野兔累狠了,睡得沉。
第二夜,院外竹林风声呜咽,竹影摇曳如鬼魅,黑虎却依旧蜷在窝棚最深处,一声不吭。
李老栓提着油灯凑近,昏黄的光线下,黑虎庞大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!
厚实的皮毛下,肌肉紧绷如石,那双往日里精光四射、如同淬火黑曜石般的眼睛,此刻浑浊不堪,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。
眼神涣散,瞳孔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!
那不是面对猛兽的警惕,而是如同被无形鬼爪扼住咽喉、直面深渊般的绝望!
“黑虎?黑虎!”李老栓蹲下身,粗糙的大手抚上狗头。入手一片冰凉湿腻的冷汗!
黑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、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“嗬嗬”声,身体抖得更厉害,甚至不敢与主人对视,只是将头更深地埋进前爪,发出幼犬般的呜咽。
李老栓的心猛地一沉。他拿出黑虎最爱的、晒得喷香的腊肉骨,凑到它鼻尖。往日里,这骨头能让它兴奋得原地打转。
可此刻,黑虎只是勉强抬了抬眼皮,鼻翼翕动两下,便又无力地垂下头,连呜咽都微弱下去。
它不再巡视院墙,不再对任何风吹草动做出反应,只是日复一日地蜷缩在窝棚的阴影里,精神萎靡,眼神呆滞,仿佛一夜之间被某种无形的存在抽走了魂魄。
昔日震慑山野的“猛虎”,成了惊弓之鸟。
村西王婶家的后院鸡舍,此刻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。
往日里争抢谷粒、毛色油亮、趾高气扬的十几只芦花鸡,如今蔫头耷脑地挤在角落,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。空气里弥漫着鸡粪的酸臭,却掩盖不住一股更深的衰败气息。
最扎眼的,是那只曾被称为“花将军”的大公鸡。它是王婶的心头肉,鸡冠鲜红如血,羽毛黑亮如缎,尾翎修长华丽,昂首阔步时,俨然是鸡舍的王者。
可如今,“花将军”雄风不再。它华丽的羽毛失去了光泽,变得蓬松、干枯、黯淡无光,如同被火燎过又淋了雨的败絮。
鲜红的鸡冠软塌塌地垂在头顶,颜色褪成了不祥的灰白。
它缩着脖子,眼神呆滞无光,对王婶撒在地上的金黄饱满的谷粒视若无睹,只是偶尔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有气无力的“咕…咕…”声,如同垂死之人的叹息。
王婶心疼得直抹眼泪。
“我的花将军啊!你这是遭了什么瘟啊!”她抓起一把最好的谷子,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捧到花将军嘴边,声音带着哭腔,“乖,吃一口,吃了就好了…”
花将军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,勉强伸出脖子,在谷粒上啄了两下。谷粒滚落在地。
它似乎耗尽了力气,脖子一软,又缩了回去,喉咙里发出更急促的“嗬…嗬…”声,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抽动。
更可怕的是,它的食量并未减少,甚至比往日吃得更多,可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!
原本鼓胀饱满的胸脯变得干瘪,摸上去只剩下一层皮包着硬
第2章 夜啼无声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