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称呼，曾经被寒眠亲自拒绝过。
而如今这个时候，他忽然提出说想要再听一次。
这标志着男主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，这是一个具有见证意义的历史性时刻。
楚茕感受着胸腔中不规律的血脉跳动，抿起还算平静的一个微笑，道：“可是，你我之间还未曾结道侣印。”
她与寒眠之间，未曾有过婚嫁之礼，亦未曾结下过代表修道者姻缘的道侣之印。
宗门之修结道侣印有讲究，需双方师长共同为新人点拨情缘水，请天赐祝愿，缔结同修良缘，在漫漫修仙道上结伴而行。
这下，寒眠沉默住了。
楚茕垂下眸看着那潺潺的湖面，其中绰绰两个人影，又在心中，她将那量词换了一个。
一双，又或者是一对，总之，是连同在一起的。
她试探地问：“寒郎，你是否愿意，和我结下道侣印呢？”
只听身旁，他轻和地笑了声：“你师父怕是不会为我们点拨祝愿。”
楚茕转过头，道：“你忘了，你是我的第一个师父。”
寒眠一怔，随即道：“我从未教过你什么，算不上是你师父。”
楚茕摇摇头，道：“你已经教会我许多，这是我生来从未体会过的豁然开朗，寒郎，你是一个很好的师父，而我。”
听她顿住一会儿，寒眠转头看向她，她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
她继而道：“而我是真心地想要，此间与你同行。”
从前，我总是一个人，如我之名，茕行于世，于茫茫山河之大。
从此，我想要在你身边，而相对的，你亦在我身边，在此舟方寸之间。
晚风吹得发丝纷飞，吹得心神微漾，楚茕在等一个同样的答案，而对方却久久没有回答。
这令初尝情动的她越来越忐忑，她无比地信任寒眠，却不太能够信任自己，是否有足够多的资质站在他的身边。
她唯一自信的，只有那颗毫无趣味的科学之心，久而久之，也许对方会感到乏味呢？
好在对方终于是温柔好看地笑了起来，他道：“好。”
于是她也笑。
柳暗花明，豁然开朗。
被困在屠山魔宗的第二日，为不受魔气浸染而封脉的各门弟子越发地气虚无力。
有人受不了了：“这是杀鸡放血，要慢慢磨死我们？”
有人问：“为何迟迟不见老魔狗郁将野？”
那将“老魔狗”挂在嘴边之人被甩了一记风巴掌。
“谁！”
众人望过去，只见是那挂盘羊角的许判再一次出现在了面前。
“一个个都封了脉，不愧是正道根苗，果真是好骨气。”许判捋了捋八字胡，“不过我倒要看看，诸位的正道之心，究竟有多么地牢固。”
他对手下道：“将这些负隅顽抗的正道废物，丢到一念井去。”
“一念井。”赵沐默念着这个名字，道，“这名字好耳熟。”
见他们想不起来，楚茕好心提醒道：“全名叫逍遥一念井。”
好了，这下子，大家全都想起来了。
传闻当年大杀四方的幽都魔主除了嗜血成性外，还有一个怪癖——凿井为乐。
每逢月圆之夜，他都会雷打不动地亲自凿一口井，那些井遍布在世界各地，在后来的百年间多数都被摧毁了。当然，其实也不乏有润物一方的福井，只不过当然没人愿意承认那些造福后人的井，是幽都魔主凿的。
言归正传，其中比较著名的一口井，便是魔主在幽都花园里凿的那口井，引地下至阴至邪的九幽冥泉注入，取名为逍遥一念井。
这口井有什么作用呢？
一念逍遥，灭伦理，释人欲，九幽冥泉会让人破除内心对自我的约束，让最真实的欲念放飞逍遥。
人性本恶，是幽都魔主的价值观。
正道中，有些与魔主有过节，又自许高风亮节的大修不甘入魔，自封灵脉，视死如归。
幽都魔主便差人强行给他们灌下新鲜的九幽活泉，让他们不再自欺欺人，迎面直视并接受、甚至沉沦于心底丑恶的欲念，让他们彻底服从于自己的心魔，让他们迫不及待地堕入魔道！
而随着幽都覆灭，世间人自然而然地认为那口罪孽深重的井与魔主一道灭亡了，没想到，魔主大走狗郁将野居然将它搬来了屠山！
一众弟子开始一系列对幽都魔主的控诉，而这次许判并未出手阻止他们，他摸摸胡子神情玩味，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。
寒眠大概能猜到他心思。
这一支魔军也许忠诚于魔将郁将野，却未必忠诚于魔主夙寐，只是从前碍于魔心之引，不敢背叛。
而如今魔主亡了百年，却因这阴魂不散的魔心之引，他们永远无法另走他途，沦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，又怎能不恨？
此刻听到他被骂，又怎会不快乐？
一句义愤填膺的“果真祸害遗千年！”落下，谩骂声终于停止了。
寒眠在心中讽笑了笑，十分认同他们的那句：祸害遗千年。
忽然，他听见楚茕喃喃道：“我倒是有些理解魔主的这个行为。”
寒眠转头看向她，只见此人再次陷入了研究问题时方会出现的冥想状态。
楚茕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唯物辩证。
关于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论题，光是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就争论了上千年，魔主作为人性本恶派辩手，那种急切证明自己观点正确性的心态，可以理解。
但得出的结论并不客观。
站在生命科学的角度，楚茕认为，人生下来其实是一张白纸，无所谓善恶，正因为有了复杂的舍会关系，才演变出了善恶二字，在此之前，所有的生物行为都是生存的先天本能。
而善恶二字，极其复杂，有时候它们是绝对的，有时候它们是相对的，有时候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。
随着人类的进步，衡量善恶的?矩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，因为从头至尾，它们都是和人类本身的利益息息相关的。
所以一个人究竟是善是恶，这其实很难说。
魔兵将一行失去灵力的正道弟子带至了传说中的逍遥一念井。
远观，那口井的造型非常狂狷，四周爬满了蠕动的黑色藤蔓，一看就不是一口简单的井。
楚茕道：“当初看书时就觉得有趣，没想到幽都魔主真的是个凿井专家，寒郎，我记得你也很会凿井。”
寒眠：“…………”
楚茕又道：“不过，你凿的井要比他更成熟，形状规整漂亮许多，还是有差距的。”
寒眠有些心虚，不由地想：大概熟能生巧。
前世的这个记忆，他也是已经想了起来，不理解，想不通，似乎有一个特别的理由让他坚持不懈地凿井。
不过无论如何，他以后都不会再凿井了。
时均缩手缩脚在寒眠身后，道：“那口井好可怕……会不会爬出什么东西来。”
楚茕想了想，幽幽道：“也许是贞子。
第136章 你说了算[1/2页]